乔改琦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隔着布料震动,摩擦她的小腹,牵动她的神经。~幻.想/姬+ ?勉_废`岳+黩`一股刺激的酸味从胃部蹿入喉咙,灼烧似的疼。乔改琦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周兰倩的声音:“你有空吗?我们应该聊聊。”
还是咖啡店。
医院附近的咖啡店是乔改琦最快能到的地方。她把空饭盒放到桌边,点了一杯冰美式。店里放着一首轻快的英文歌,乔改琦的手拖着下巴,心想如果谢兰升在这里,她一定会打开手机听歌识曲,下一次发视频的时候配这首歌做BGM。
冰美式被店员送上,乔改琦握着杯子喝了一口,眉头立即皱起来。她始终喝不惯这种苦中药。可是谢兰升说了,冰美式用来消肿是最好的。
冰美式深褐色的倒影里,乔改琦的眼睛肿到小核桃那么大,眼袋恨不能垂到胸口。
“改琦。”
周兰倩的呼唤从乔改琦身后传来,一道香风路过,等到乔改琦看清时,周兰倩已经在乔改琦对面坐下了。,求*书.帮_ /已!发?布.最?欣·璋-结·
眼睛。
乔改琦在周兰倩落座后第一时间就看向她的眼睛。那双曾经被谢兰升说过熟悉的眼睛,那双用它来分辨出亲缘的眼睛。
和爷爷说的一样,乔改琦的眼睛确实和周兰倩非常相似。她们都是双眼皮,有尖尖的内眼角和上翘的眼尾。
初次见面时,乔改琦满心满眼里都是谢兰升,因而没有对周兰倩多关注。时至今日再见,乔改琦才发现她的眼睛不止是相似,简直是从周兰倩身上复制黏贴过来的。
“我们长得很像吧。”周兰倩的眼角多几根纹路,那是岁月为她带来的,令她的微笑增添几分柔软与故事性,“尤其是眼睛。”
乔改琦已经在周兰倩的脸上看到自己四十多岁的样子,她垂下眼去,咖啡杯中的自己大约也是二十年前的周兰倩。¨c?n_x.i!u?b¨a¢o+.\n¨e!t.
“在没有见到我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样子?”
“那么在见到我之前,你有想过我的样子吗?”
十七岁是一场噩梦,混在天鹅群里的鸭子在天鹅为了迁徙而飞起的时刻终于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努力伪装成白天鹅的鸭子。雾蓝的天空中,一只只离开的天鹅并排整齐,没有一只天鹅想起它们落下了一只鸭子,没有一只天鹅顾念往日情谊。
客厅中烟雾缭绕,爸爸和妈妈的打骂伴随着玻璃器皿破碎,尚且平坦的小腹中孕育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生命。周兰倩的手掌盖上小腹,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说:不要害怕,宝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身后有一股冷风,温热的手掌很快被一块冰贴住。那是从寄宿学校刚刚回来的妹妹。她故作平静的不想暴露眼底的恐惧:“她们怎么又吵架了。”
‘姐姐,我害怕。’这是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周兰倩听了十七年。
周兰倩一只手掌里是妹妹,另一只手掌下是未曾见面的孩子,她来不及说话,爸爸的骂声先传来:“滚!带着你的女儿给我滚出去!”
“有啊。”曾经小心翼翼珍藏的秘密,如今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周兰倩面对这个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见面的女儿,她以为自己会哭,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会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但是一切都发生在意料之外。周兰倩接过店员送来的咖啡,平静地说:“我想过很多个你的样子。不过我见过的孩子太少了,所以想不到你会长成什么样。”
第36章 家
活泼的、文静的、热烈的、消沉的、在满满的爱里长大的、被排挤歧视不受喜欢的……周兰倩幻想过很多种女儿的可能性。
她对女儿的了解不是‘知之甚少’这个词可以概括的,而应该用‘一无所知’。
十七岁在产房里听到女儿的第一声啼哭,护士把女儿身上的血潦草的擦了擦送到她的怀里。周兰倩抱着红皱哼唧的女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女儿是一坨胖乎乎的软肉,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眉毛皱在一起,闭着眼睛握着拳头发脾气。
你也不想来这个世界上吗?你也在后悔吗?周兰倩用食指指节摸摸女儿的脸,她那红皱的脸把每一寸皮肤都挤起来。不是为了微笑,而是为了更大声的哭。
她哭得那么大声,大到此后数年,周兰倩的梦中都会有女儿不满的啼哭。
“你为什么……”乔改琦把后话混在冰美式里一同咽进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