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狐^恋¨蚊,穴\ ~蕞.歆*漳`节*更!鑫!快^
这位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大明第一文臣,此刻却毫无威严可言。
他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发髻略显凌乱,眼窝深陷,布满了细密的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听到儿子的声音,李善长快步走到床边,脸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心疼,几分后怕,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怒其不争。
“你跟太子殿下溜出宫去秦淮河听曲儿,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
说着,他便要掀开被子查看伤势。
李祺心里一惊。
坏了!
屁股上的伤早就好了,现在光洁溜溜,连个红印子都找不着。
这要是被老爹看见,一个七岁小屁孩挨了皇帝的板子,一夜之间屁股完好如初,那不成妖怪了?
“别!爹!别看!”
李祺连忙手脚并用地压住被子,小脸憋得通红,带着哭腔喊道,
“羞人!娘亲早上派人送来的金疮药可凉快了,就是还有点疼……”
他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演,落在李善长眼里,却成了孩童的羞赧和嘴硬。
李善长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坐在床沿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递了过去:“这是宫里御医调的,比府里的好。一会儿让你娘亲再给你敷一次。”
“谢谢爹爹。”
李祺乖巧地接过,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这瓶药神不知鬼鬼不觉地倒进花盆里。^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看着儿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李善长心里的火气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伸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李祺的头顶,声音里满是疲惫。
“祺儿,你可知,爹爹昨晚在奉天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李祺心中一震。
他抬头,看到李善长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那眼神很复杂,有后怕,有忧虑,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未来的恐惧。
“爹……我……”
李祺一时语塞。
“你拉着太子殿下胡闹,这罪过可大可小。”
李善长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往小了说,是孩童顽劣;可往大了说,就是蛊惑储君,意图不轨!
这顶帽子扣下来,十个韩国公府也不够砍的!”
李祺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才是核心。
胡惟庸案的根子,不就是“意图不轨”么。
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符合七岁孩童心智的解释。
李祺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说来就来,顺着脸颊滚落:
“爹,我没有……我偷听府里的老兵伯伯说,一起……一起‘朴锅昌’的才是真兄弟!
我想跟太子哥哥当真兄弟,以后他当皇帝,我当大将军,帮他打天下!”
“朴锅昌?”李善长愣住。′s′y?w?b+o~o!k..,c,o*m_
李祺抽抽搭搭地解释,,
“太子哥哥整天读书,身子骨都读弱了。
我想带他出去玩,多走走,身体才能壮实!以后才能当个好皇帝!”
一番歪理邪说,却偏偏带着一股孩童的天真和执拗。
李善长听得哭笑不得,又是心酸,又是无奈。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摆摆手:“罢了,罢了。此事己了,陛下念你年幼,罚你禁足一月。
这一个月,你就在院子里给为父老老实实地待着,哪也不许去!”
“知道了,爹爹。”
李善长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说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
伴君如伴虎,你爹这颗脑袋,不知还能在脖子上待几年。
祺儿,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下,他便迈步离去,那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萧索与沉重。
李祺脸上的天真瞬间褪去,取而代 之的,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凝重。
他心念一动,那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悄然浮现。
在立体的沙盘模型上,代表李善长的那个红色光点,正步履沉重地穿过回廊,走向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