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李林远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苦,
“你救那个孩子……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为了让你这反贼之名,看起来不那么……面目可憎?”
陈九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李林远那双充满挣扎和质问的眼睛。±o兰£t:兰?文?′学{> ?已tμ发-布2=最§?@新?D¤章=¨节e¨@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
“李主事。” 陈九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觉得,一个需要靠收买这些随时可能饿死、或者被顾家毒死的人心来维系的反贼……能成什么事?”
李林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我捏碎令牌,是因为那牌子护不住我想护的人,反而成了枷锁。”
“我煽动抢粮,是因为干净的粥只够少数人吃一顿,而顾家的粮仓堆满了发霉的毒米。”
“我杀人,是因为有人想杀我,想杀那些只是想活下去的可怜人。”
“我救那个孩子……” 陈九的目光看向角落里抱着熟睡婴儿、依旧惊魂未定的妇人,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苍凉,
“……是因为他该活。′k?a·n?s?h`u/b`o_y,.,c~o-m·”
“至于反贼……” 陈九嘴角勾起一丝近乎自嘲的弧度,那弧度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顾云海说得对。捏碎仙门令牌,劫掠门阀粮仓,杀伤顾家修士……桩桩件件,皆是十恶不赦,这反贼之名,我陈九……认了!”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那股决绝的气势却再次升腾!
“但李林远你给我听好!”
陈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李林远的灵魂深处,
“我反的不是景帝!不是青云仙宗!我反的是这吸髓敲骨的不公!是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天!是顾家!是陆家!是张家!是那些盘踞在江南、依附在仙门之下、敲骨吸髓的蠹虫!”
“你若还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心中还有半分良知未泯,那就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陈九指向蒸腾的灶火,指向那些忙碌的身影,指向角落里沉睡的婴儿,
“看看这碗里煮的是什么!是毒米混着沙子!是这吃人的世道逼出来的活路!”
“我的路,沾满血污,背负反贼之名,注定万劫不复!”
陈九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铁交鸣,在风雨飘摇的义庄内回荡,“但至少,这条路,能让一些人……多活几天!”
“至于你……”
陈九最后看了李林远一眼,那眼神不再有愤怒,只有一片深沉的淡漠,
“是继续做你那体面干净的清流梦,等着被这世道吞得骨头都不剩;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这浊世里真正的污浊与挣扎……路,在你自己脚下。′w·a_n\z~h?e*n.g-s¨h`u?.′n/e¨t.”
说完,陈九不再理会僵立原地的李林远,转身走向蒸腾的灶火。火光将他染血的靛青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孤独而决绝的图腾。
李林远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陈九的话语,如同重锤,一遍遍敲打着他早已破碎的信仰。他看着蒸笼上冒出的、带着异样气味的白汽,看着那些在绝望中依旧忙碌求生的人影,看着陈九那染血却依旧挺直的背影……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冲击,彻底淹没了他。
阿素静静地站在阴影处,面纱下的眸光落在陈九身上,又扫过失魂落魄的李林远,最终投向义庄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飘落进来的湿透枯叶,叶片在无声无息间化为最细微的粉末,随风散去。
风雨更急了。
雨水敲打着残破的瓦片,在她周身三尺之外便悄然滑落,溅不起半点泥泞。
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余下一双蕴藏星海的眸子,淡漠地映照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目光,如同高踞云端的观测者,穿透了篝火的明暗,穿透了人群的喧嚣,穿透了陈九染血靛青布袍下的疲惫与剧痛,精准地落在他神魂深处那枚沉凝的剑心之上。
那里,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剑心蒙尘,戾气反噬……” 阿素心中无声低语,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漠然,
“登云梯之印,岂是凡俗根骨所能轻易驾驭?强行动用,无异于引火自焚。”
她的目光转向角落,那个枯槁妇人怀中的婴儿,青紫褪去,呼吸平稳,在母亲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