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操练声戛然而止。
数十名将官和谋士,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仰着头,像一群虔诚的学生,对着天空那副静止的、弩的特写画面,开始疯狂地描摹。
萧景琰没有去管他们。
他亲自走到演武场中央那巨大的沙盘前,从一堆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棋子中,拿起了那枚刻着“凉”字的、最不起眼的棋子。
他用拇指摩挲着那冰冷的棋子,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房龄,”他头也不回说道,
“三年前,密探将此事报于我,
我只以为,这是老九不知从哪本失传的《考工记》上翻出来的‘古法’,是前人留下的奇技淫巧。”
“我以为,此物制造必然极为繁琐,材料要求苛刻,即便图纸尚在,也难以复现,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房龄看着自家主公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低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我错了!”
萧景琰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之上,震得周围的棋子都跳了起来!
“我错得有多离谱!”
“他根本不是在‘复现古法’!
房龄,你看清楚!你看那弩臂的竹片,看那滑轮的青铜!
这些都是寻常之物!是我们军中随处可见的东西!”
“他是在用我们扔在库房里都嫌占地方的玩意儿,造出了我们闻所未闻的杀器!”
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深的困惑:
“这意味着,这东西,只要掌握了那个‘法门’,就能造!就能不断地造!”
“三年前,他只有一把,还不敢轻易示人。那现在呢?”
“三年过去了,他在凉州,在那个鸟不拉屎、在他的铁匠铺里,他有多少把这种怪物?
一百把?一千把?”
他死死地捏着那枚棋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如果他手下那三千老弱病残,人手一把这样的弩……”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的结论:
“那凉州,就不是一个边境卫所了。”
“那是一座……能反过来,一口咬死人的钢铁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