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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巴永康能挺过这一劫,按原计划退休,守备之位顺利交接给巴世海。
可卢方舟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只要熬到明年七月,等清军侵入宣府后,随着州城的陷落,那就无所谓了。
如果自己没扛住,无非就是殉国,自然不用担心这件事。
如果自己打退清军,就是立了大功,必然会升职,到时候还可以抢一抢州城守备这个位置。
想到这儿,他猛地夹紧了马腹,白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立刻加快了速度。
随从们瞧着卢方舟阴沉的脸色,个个噤若寒蝉,就连素来爱搭话的张晓峰也抿紧了嘴,只顾策马。
……
等卢方舟匆匆赶到守备府,一眼瞧见门楣上悬挂的素白幡幔,便知自己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府门两侧,各挂着一串白灯笼,灯笼穗子在风里轻轻晃荡,透着一股肃穆的冷清。
进了前院,迎面就见灵堂搭在正厅。
黑漆棺材停在正中,棺前点着两根白烛。
此刻,来吊唁的人己经络绎不绝,全都敛声屏气。
文官们穿着素色衣袍,腰间系着白腰带。
武将们也都卸了头盔上的红缨。
他们对着灵柩深深作揖,三叩首后由家属还礼。
卢方舟看到了带头还礼的巴世海。
此刻他披麻戴孝,跪在灵前答礼,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敢放声大哭。
女眷们穿着粗麻布孝衣,头上裹着白麻布头巾,时不时低低啜泣几声,声音压抑。
府里的仆从都换上了青布衣衫,袖口、裤脚缝着白边。
走路时脚步放得极轻,端茶递水也只用手势示意,生怕惊扰了逝者。
院子角落里,几个匠人正忙着扎纸人纸马。
白幡、纸钱堆在一旁,风一吹,几张纸钱打着旋儿飘起来,又轻轻落在青砖地上,平添几分萧瑟。
卢方舟站在灵堂外,望着那口漆黑的棺材,心里头沉甸甸的。
对这位老人他是有几分感情的,巴永康生前对他确实不错。
最主要的是巴永康这一去,不仅带走了州城官场的旧格局,更将他与段存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整了整衣襟,接过仆人递来的白布,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对着灵柩躬身下拜。
三叩首毕,接过家属递来的一杯清茶,抿了一口,茶味里带着点苦涩,像极了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