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原本想睡一个短短的回笼觉,再次醒来,竟已至酉时。
夏日白昼长,到了酉时,夕阳的光晕透过窗扉,照射在室内,仿似带着跳跃的喜意。
赵知容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坐在房内案桌旁的其砚。
他手上似乎在做着什么动作,夕阳的光晕照过一缕在他半边侧脸。
光影交接,深邃的轮廓,锋利的眉眼,听见声响望过来的眼神却是带着笑意。
“公主。”
赵知容见他没有动作,便索性手撑着脑袋,靠坐在了床边。
“嗯。你在做什么?”
她没有问其砚与范阁老是否还有不舍。
毕竟,自其砚入官场以来,范阁老对他的照顾也算有目共睹。
却没想到,其砚与她伸手指了指堆在一旁地面的篮筐。
她打眼望去,竟全是石榴?
仔细一看,原来,坐在案桌边的平素“大忙人”正颇有闲情雅致地剥着石榴。
榴红的果实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之间滚落,案上俨然已落满几个大碗。
她忆起石榴的寓意来,竟不知一时说些什么。
多子多福。
这不正好凑巧,赶上趟了么。
其砚尚且不知将有什么惊喜等待着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正在手中的石榴剥了个干净。
突兀再次想起了前世光景。
也是石榴,只是彼时却已入秋。
迎着萧瑟的秋风,他与赵知容鲜见地迎来仿似“偷来”的温存。
脑海中一闪而过上辈子的光景,愈发显得现下光景弥足可贵。
他取过搁置在一边的锦帕将手指擦净,捧起一大碗石榴向床边而去。
“公主可知这石榴怎么来的?”
赵知容收回欲要报喜的话语:“怎么来的?”
其砚手指轻点着碗壁,拈起一颗递到赵知容嘴边:“公主可还记得去岁之时,曾来翰林院与我送过膳食。”
“嗯?”
“翰林院门口有棵石榴树。”他一本正经地科普。
赵知容循着记忆,还真忆起了几分。
她目光一顿,落在面前鲜红的石榴上:“你莫不是要说这是你派人从翰林院门口摘的?”
其砚点了点头,理直气壮:“不是我派人摘的,是我亲自摘的。”
赵知容嘴角笑意一僵,亲自摘的?
她还记得那树枝粗壮,高不可攀,堂堂朝廷命官,当街上树?
“我先前打探过,这石榴寓意红火,是不让摘的。今日还是托了老师的福,我借着与他赠别的名头,那门口的小厮都不敢与我计较。”
说着这话时,其砚的眉梢轻扬,全然不复平素的沉凝冷冽,竟还带了几分得意。
“所以,公主不尝尝?”他伸长手指,俯身凑近,语气带了莫名的缱绻。
赵知容:“……”
所以她还在担心她的驸马因离别愁绪,她的驸马却是借着范阁老的名头去偷了这翰林院门口的石榴?
她的目光顿在鲜红欲滴的石榴上,答非所问:“你是何时摘的石榴?”
“约莫过了未时。”
赵知容抬眼,坐直了身子,就着其砚的手指张唇抿过,却是伸长了手臂。
其砚顺势更低了几分,将手上石榴放在一边,让面前人揽上自己的颈项,语气带笑:“公主想我了?”
赵知容点了点头,沉默良久,开口道:“不止是我想你了。”
“嗯?”
“你那石榴摘得挺好。”
她握过其砚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处,语气轻柔:“太医正好未时过来问诊。”
“太医说,我怀孕了,正好两个月。”
“其砚,你要做父亲了。”
其砚身子明显一僵,手指顿着不敢再动。
良久,才从嗓子眼里蹦出沙哑的两个字:“真好。”
五、
春回大地,寒冬凛冽的风声呼啸,在入了四月之后终于缓了几分。
繁花似锦,缤纷满目,公主府的四月步步成景,般般入画。
可这般秀美景色,府上行人皆是面色肃然,做事虽仍有条不紊,无形的紧张气氛却早已蔓延。
全因入了四月,公主便算是临盆在即,怀胎九月,这个月的每一天都需做好万全准备。
只是这婴孩不知是要在娘亲肚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