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用干净的毛巾帮她清理血迹,将药粉洒到破开的创口上。
“公主又在说气话。天下江山之大,好比沧海,我一人势单力薄,好比粟米。沧海一粟,如何取舍,公主莫要糊涂。”
姬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身子拧了过去,伤口因此崩开,血液成汩成汩淌下,不如心口一半疼痛。
北柴垂眸,看她气鼓鼓的后脑勺,心里纠了一下,绕到她身前,用另一条毛巾止血,转而道:
“公主,当初为何拜我为门客?”
姬蓉硬着脖子,本想继续生气,但她怎么忍心凶北柴,於是又乖乖回答:“因为你智慧过人,足智多谋,胜过旁人万千。”
北柴眼眸一弯,“这便对了。”
“什么对了?”
“以我的才智,公主难道就没想过,我有办法脱身么?”
姬蓉的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北柴盈盈地望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笑,待伤口的血止住,重新包扎完毕,她才又开口:
“我能在珩域国女扮男装十数年,自然有些法子。”
姬蓉的眉毛终於纾解,激动地抱住她的双臂,“北柴,你别糊弄我,我真的会信的!”
“殿下不信我?”
“信,当然信!不过北柴,我相信你的谋略,但是,你还是要当心,父皇他见色起意,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候万一不成,你干脆公开你是珩域九公子,让他不敢冒犯!”
“此事不可。”北柴的思虑始终在姬蓉之上,更别提姬蓉现在心神打乱。她反握住姬蓉的手,纤长的葱指微微用力,“公开身份之后,不单不能脱身,被珩域那边知道我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更是罪无可恕。更别提,‘九公子赵非’的身份是质子,如果我被发现是女儿身,那么,两国邦交便脆如薄纸了。”
那日之事,姬蓉彻底领悟到了北柴的筹谋,以及她那堪比瀚海的心胸。即便身受囹圄,也能顾及到方方面面。
末了,姬蓉答应北柴,先顺着圣旨的意思办,并在宫门口等她,等到亥时,北柴一定出现。
“说好了,亥时。”姬蓉反覆确认。
北柴颔首,绝色的面容平淡冷静,只是看向姬蓉的眼神时,多了一丝贪恋。少倾,她从脖颈取下一物,那是一根手指长的短笛,细细的,用一根银线穿着戴在她脖子上。
“此物,殿下收好。”她道。
“这是什么?”姬蓉问。
“我这些年在八川,有些朋友,倘若有何意外,公主便吹响此笛。”
“这笛子有何用处?”
“此笛一响,会有一只绯色灵鸟来找殿下。彼时,殿下写一飞书绑在它腿上。就写‘山水有变,风声更叠’。我那些朋友,便会从八川各地赶来,听命於殿下。”
彼时,姬蓉爽爽快快地就应了。因为她笃定,在亥时之前,她能在宫门口等到北柴。
殊不知,北柴俨然在处理自己的后事——周身绯色的灵鸟,便是“泣血鸟”,隶属八川最大的情报网组织“风声”豢养。而北柴,正是风声的当家主人。
山水有变,风声更叠。便是说,风声的主人遭遇不测,俨然易主。
她是怕,万一她那个办法真的不行,那么,她便用护腕里的毒针。
自尽。
姬蓉是不知道的。她甚至没看出,北柴看她的眼神出现了贪恋。只以为那贪恋,以及她唇边噙的浅浅的笑,是坐拥脱身之术的愉悦。
她高高兴兴地告别北柴,身上的伤全然不觉着疼,帐帘一掀,唤上长安等一众随从离去。
直到,她在宫门口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等到亥时一刻,两刻,三刻,等到亥时过了,敲响了子时的梆子。她才恍然醒悟,北柴为何要将这短笛给她。
彼时,乌云笼罩着明月,四周漆黑一片,唯只长公主马车前方这一豆灯笼微光。
姬蓉望着沈重的宫门,鬓发飘到眼前,粘上睫毛,扎得她双眸刺痛。
“长安,你说......北柴是不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