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出殡的各项事务,一面又派人提前到铁槛寺,连夜另外修饰停放灵柩的地方,以及准备厨房、茶水等迎接灵柩的相关事宜和人员安排。 府里的王熙凤知道出殡日期临近,也提前对各项事务进行了细致的分派和料理。她一面安排荣国府的车轿和随从跟着王夫人去送殡,一面又要考虑自己送殡时的落脚之处。
此时正值缮国公的诰命夫人去世,王夫人和邢夫人又要去参加祭奠和送殡;西安郡王妃过生日,需要准备寿礼送去;镇国公的诰命夫人生了长子,要预备贺礼;还有她的胞兄王仁带着家眷回南方,她要写家信向父母请安,并准备好要带去的东西;另外,迎春生病了,每天都要请医生看病服药,查看医生的诊断书、病症根源、药方等事情,各种事务多得难以尽述。再加上出殡的日子越来越近,这让王熙凤忙得连茶饭都顾不上吃,坐也坐不安稳,睡也睡不踏实。
她刚到宁国府,荣国府的人就跟着到了宁国府;等她回到荣国府,宁国府的人又追到了荣国府。王熙凤虽然忙碌,但心里却十分欢喜,她没有丝毫偷懒或推脱的想法,生怕被人指责批评,因此日夜操劳,把各项事务筹划得井井有条。于是,整个家族上下,没有一个不称赞她的。
到了秦氏灵柩伴宿的那晚,府里安排了两班小戏班子表演,还有各种杂耍艺人献艺,亲朋好友和女眷们都来陪伴守灵。尤氏因为身体不适,依旧卧在内室休息,所有的招待应酬事务,全由王熙凤一人周全操办。族里虽然有不少妯娌,但有的羞于开口,有的行动忸怩,有的不习惯见陌生人,有的害怕权贵和官员,种种情况,都比不上王熙凤举止从容大方,说话豪爽大气,既尊贵又宽容大量。
所以王熙凤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指挥起来大手大脚,肆意安排,仿佛眼中没有旁人。整个夜晚,灯火辉煌,宾客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其中的种种繁华热闹,自是不必多说。 等到天亮,吉时已到,一班由六十四名身着青衣的人上前请灵。前面的铭旌上大大地写着:“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所有的执事人员和陈设物品,都是临时赶制出来的,崭新的物件,每一样都光彩照人,夺目耀眼。宝珠除了按照未嫁女儿的礼仪守孝,还承担起摔丧驾灵的职责,神情十分哀伤悲苦。
送殡的官员和宾客中,有镇国公牛清的孙子,现任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的孙子,现任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的孙子,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的孙子,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的孙子,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的诰命夫人刚刚去世,所以他的孙子石光珠在家守孝,没有前来。这六家与宁国府、荣国府,就是当日人们所说的“八公”。
除此之外,还有南安郡王的孙子,西宁郡王的孙子,忠靖侯史鼎,平原侯的孙子,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的孙子,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的孙子,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的孙子,五城兵马司裘良。其余的还有锦乡伯的公子韩奇,神武将军的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众多王孙公子,人数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女眷们乘坐的轿子,算起来也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再加上府里家下大大小小的轿车辆,总数不下一百多乘。前面还有各色的执事人员、陈设物品和杂耍队伍,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字排开,足有三四里地那么长。
队伍没走多远,就看见路旁高高地搭起了彩棚,摆好了宴席,音乐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各家设的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的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的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的祭棚,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祭棚。原来这四位王爷中,当年只有北静王功劳最高,到如今他的子孙仍然世袭王爵。现在的北静王水溶,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生得容貌俊美,性情温和谦逊。最近听说宁国公的冢孙媳妇去世,他想到往日彼此祖父之间的交情,同甘共苦,不分彼此,所以并不以自己的王位而自居。前些日子他也曾前往吊唁祭祀,如今又设了路奠,还命令手下的官员们在此等候。
他自己五更天就入朝,处理完公事,便换上素服,坐着大轿,鸣锣开道,张着伞盖前来,到了祭棚前才落轿。他的手下官员们在两旁簇拥侍奉,军民人等都不能随意过往。
不一会儿,就看见宁国府的出殡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北边过来了,场面宏大,犹如压地银山一般。宁国府负责开路传事的人早早就看见了,赶忙回去禀报给贾珍。贾珍急忙命令队伍在前面停下,然后和贾赦、贾政三人赶忙迎了上去,按照国礼与北静王相见。水溶在轿内微微欠身,含笑答礼,仍然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