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却不以为然,说道:“管它是谁剩下的,好歹是太太的恩典。”晴雯气呼呼地说:“要是我,我就不要。要是给别人挑剩下的才给我,那也就罢了。可咱们都是这屋里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了?把好的给别人,剩下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就算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窝囊气。”秋纹一听,连忙问道:“给这屋里谁的呀?我前几天病了几天,回家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晴雯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告诉你,难道你还能把东西退还给太太不成?”秋纹赔着笑说:“瞧你说的,我就是听听,高兴高兴。哪怕是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才不管别的事儿呢。”众人听了,都笑着说:“骂得真妙,可不就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
袭人也笑着说:“你们这群嘴贱的!一有空就拿我打趣。也不知道哪天怎么就惹祸上身了。”秋纹连忙赔笑:“原来姐姐得了那些东西,我真不知道。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袭人笑着说:“少在这儿轻狂了。你们谁去把碟子取回来才是正事儿。”麝月在一旁说道:“那对瓶子也该找个空儿收回来了。老太太屋里还好,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倒也罢了,赵姨奶奶那一伙人,见是咱们屋里的东西,指不定又要使坏心眼儿弄坏了才甘心。
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事儿,不如早点收回来妥当。”晴雯听了,把手里的针线一扔,说道:“这话在理,我去取。”秋纹忙说:“还是我去取吧,你去取你的碟子。”晴雯笑着说:“我偏要去取一趟。好事都让你们占了,难道就不许我也占一回?”麝月笑着打趣道:“总共秋丫头得了一回衣裳,哪能今儿又这么巧,你也能碰上找衣裳的好事?”晴雯冷笑道:“就算碰不上衣裳,说不定太太看我勤快,从她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给我,也不是没可能。”
说着,又笑道:“你们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儿我能不知道。”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跑。秋纹也跟着她一起出来,自己去探春那里取碟子了。 袭人把要给史湘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叫来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对她说:“你先好好梳洗一下,换上出门的衣裳,现在我要打发你给史姑娘送东西去。”
那宋嬷嬷连忙说:“姑娘只管把东西交给我,有什么话也告诉我,我收拾好了就顺路一起送去。”袭人听了,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这两样新鲜的果子;又揭开另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袭人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今年咱们园子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让送来给姑娘尝尝。前几天姑娘说这个玛瑙碟子好看,姑娘就留下玩吧。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之前让我做的针线活,姑娘别嫌弃粗糙,将就着用吧。替我们向姑娘请安,也替二爷问好。”宋嬷嬷说:“宝二爷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姑娘再去问问,省得回来又说忘了。”
袭人便问秋纹:“刚才你在三姑娘那里,看见宝二爷了吗?”秋纹说:“他们都在那儿商议起什么诗社的事儿,还都在作诗呢。想来也没什么别的话了,你就去吧。”宋嬷嬷听了,便拿了东西出去,另外换了身衣服。袭人又叮嘱她:“从后门出去,有小子和车在等着呢。”宋嬷嬷走后,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宝玉回到房中,先是赶忙去看了一会儿那两盆白海棠,随后才走进屋内,兴奋地向袭人说起起诗社的事情。袭人也趁机把自己打发宋妈妈给史湘云送东西的事儿告诉了宝玉。宝玉一听,兴奋得拍手说道:“哎呀,偏偏把她给忘了。我就觉着心里有件事儿,可一直想不起来,多亏你提起来了,我正打算请她去呢。这诗社要是少了她,那还有什么意思呀。”袭人却劝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她可不像你们这么自在,在家里她又做不了主。要是告诉了她,她想来却来不了,不来吧,又会牵肠挂肚的,白白让她心里难受。”宝玉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我去回禀老太太,让她派人去接她。” 正说着,宋妈妈就已经回来了。她先是向袭人表示让她费心了,感谢她的关照,接着说道:“史姑娘问二爷在做什么,我就说和姑娘们一起起诗社作诗呢。史姑娘听了,着急得不行,说你们作诗都不告诉她。”
宝玉一听,立刻起身就往贾母那里跑去,一见到贾母就急切地要求派人去接史湘云。贾母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儿天已经晚了,明天一早再去接吧。”宝玉没办法,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里一直闷闷不乐。 第二天一大早,宝玉就又跑到贾母那里,不停地催促着派人去接史湘云。直到午后,史湘云终于来了,宝玉这才放下心来。一见到史湘云,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起诗社的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