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磔刑即五马分尸,用五马拴住人头与四肢撕裂身体;凌迟亦称剐刑,用于谋反大逆者,先割碎肢体,再断颈。受此二刑者不仅死得痛苦,也留不下整尸。)
堂役将倪琦押出后,狄公对堂下百姓说:“天网恢恢,日月昭昭。至此,本县已将首恶一网打尽。今夜胡兵不见望楼信号,断不敢贸然进兵。但万事有备无患,仍下令严阵以待。大家不要惊慌,各自回去,听从坊正、里甲安排。兰坊城墙高厚,固若金汤,军民一心,以逸待劳,定能以少胜多。况且胡兵多被倪琦蒙骗,一旦醒悟,必不肯为他卖命!”
堂下众人闻言欢呼。
狄公一拍惊堂木,宣布:“现在审理丁虎国命案!”
他又摔下一根火签,班头接令,两名堂役去牢中提人。
吴峰跪在案前青石板上,狄公从袖中取出一个纸盒,推到桌沿掉在他面前。这纸盒是从丁虎国袖中找到的,被黑鼠咬坏的一角已修复如新。吴峰低头看了,心中疑惑。
狄公问:“吴峰,你见过这个盒子吗?”
吴峰抬头答:“老爷,这种纸盒是店家卖果脯蜜饯用的,鼓楼边市场上不下成百上千,小人平时偶尔也买一盒尝鲜。这类纸盒我见过无数,但地上这个从未见过。从盒盖有‘寿’字看,这是给人祝寿的礼品。”
狄公说:“这盒子确实是一份寿礼,里面装着香甜蜜枣,不知你愿不愿意尝尝味道?”
吴峰不明白狄公的意思,看了他一眼,说:“谢老爷赏赐,吴峰遵命!”于是打开盒盖,见九枚蜜枣整齐地排在白纸上,他用食指按了按,挑了一颗松软的放进嘴里,吃完果肉后把果核吐在地上,问道:“这蜜枣确实好吃,小人想再尝一颗,不知老爷是否允许?”
狄公冷冷地说:“少废话,你退下站到一边去!”
吴峰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堂役,见没人来抓他,便退后几步站定,抬头看了狄公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狄公喝道:“带丁禕上堂!”
丁秀才跪在案前,狄公说:“丁禕,你父亲是被谁所害,本县已经调查清楚。这个案子错综复杂,本县不敢说已将所有细节都分辨得清清楚楚,但确实不止一人想害他性命,而且作案手段也不止一种。今日公堂只讲成功的杀人方法,其余的一概不论。因为吴峰与此案毫无关系,所以本县驳回你原来的控诉,了结丁、吴两家的官司。”
廊下围观的百姓听了无不惊讶,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丁秀才沉默着,没有再指控吴峰。
吴峰见状,在一旁插话说:“多谢老爷明断,为吴峰洗刷了这沉冤。自古黑猫偷吃东西,白猫不能遭殃,我吴峰行得正坐得端,怎会怕小人的谗言!”说完瞪了丁禕一眼,又转向公案,问狄公:“但不知老爷是否找到了白兰的下落?”
狄公还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吴峰便转身分开人群,匆匆向公堂大门走去。
狄公也不理会,从公案上拿起一支朱漆狼毫笔,对丁秀才说:“丁禕,你起身看看这支狼毫笔,把它的来历说给本县听听!”说着将手中的毛笔递过去,空心的笔管一头正对着丁秀才的面门。
丁秀才见到笔不禁一惊,从狄公手中接过,把笔头转向自己,又低头看了看笔管上的文字,点头说:“老爷,见了刻在笔管上的小字,小生才想起来。几年前,家父让小生看他珍藏的名贵玉器古玩时,也把这支狼毫笔拿出来让小生开开眼界。他说这是一位友人提前祝贺他六十寿辰送的厚礼,但没说这人是谁,只说此人觉得自己寿命将尽,所以提前把寿礼赠给他。家父把这份礼物视若珍宝,给小生看过之后,就和他收藏的各式古玩一起锁在匣子里,直到庆贺六十寿辰那天,才拿出来为他所着的《边塞风云》作序。”
狄公严肃地说:“这支狼毫笔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器!”
丁秀才又将手中的笔反复看了几遍,还是迷惑不解,又盯着空心笔管细看了很久,仍然连连摇头。
狄公把丁秀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他摇头,便索回毛笔,说:“让本县做给你看。”他从袖中取出一根小木棍,高举起来让众人看,说:“丁虎国是因咽喉被插入一把小匕首而丧命的,这根小木棍是按匕首的形状仿制的,现在把它插入空心笔管里。”
小木棍粗细正好能插入笔管,只是比实物长很多,所以插入约二寸时就被卡住了。狄公把笔交给马荣,命令道:“把木棍压下去,伸直手臂,再快速移开压住木棍的手指!”
马荣一一照做,刚移开手指,木棍就从笔管里飞出三尺多高,掉在地上。
狄公从容地说:“这支狼毫笔其实是一个精巧的杀人凶器,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