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四位亲随干办都来了,狄公背靠椅背,先简略讲述了他密审丁禕的事。
陶甘听了连连摇头,感叹道:“老爷,这么离奇复杂的案子,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幸亏老爷善于观察、抽丝剥茧、明察秋毫,才有了今天的公正判决。”
狄公说:“乍一看好像毫无头绪,其实不是。只是因为当地的背景情况和真正的罪案纠缠在一起,才让我们虚实难辨,如坠迷雾。现在真相大白,虚实就一目了然了。我们面前其实有三个案子:第一,丁虎国遇刺;第二,倪家遗产纷争;第三,白兰失踪。其他的如钱牟在兰坊称霸、倪琦阴谋造反以及潘县令在城外丧命等,都应看作当地背景情况,和这三个案子没太大关联。”
洪参军问:“丁虎国一案,起初所有迹象都表明吴峰是凶手,但老爷没有立刻抓他,为什么呢?”
“丁禕第一次和我们见面时,行为就很可疑。我向他表明身份后,他一开始惊恐万分。我想,丁禕可能也听说过我断案的一些名声,心里害怕,一时想打消毒死父亲、嫁祸给别人的念头。但转念又觉得自己的阴谋天衣无缝,机不可失,不妨试试,所以邀请我和马荣去茶肆,编造了吴峰蓄意加害丁虎国的故事。”
马荣生气地说:“丁禕那家伙说得绘声绘色,把我都骗了。¢w′o,d!e*s¨h^u-c′h¢e.n`g?._c?o?m′”
狄公微微一笑:“后来丁虎国被杀,丁禕却一无所知。今天在堂上我又试探他,突然拿出狼毫笔,把笔管开口对着他的脸。如果丁禕动过这支笔,知道里面有暗器,肯定会露出破绽。
“丁虎国不是死于果脯之毒,而是死于毒刃,丁禕肯定和我们一样困惑。一开始,他肯定绞尽脑汁想弄明白:他的情妇王月花有没有插手?会不会有人知道他想杀父,就先下手了,然后找他讨赏?丁禕想了很久,决定按原计划行事,让吴峰当替罪羊。一旦官府定了吴峰的罪,他就不用担心真正的凶手来恐吓或敲诈他了。于是他来县衙告吴峰,以为自己编排的谎言天衣无缝,却不知只要弄虚作假、诬陷无辜,就必然漏洞百出。”
陶甘插话说:“老爷,我可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得吴峰作案的话,装有毒蜜枣的纸盒就是铁证。”
狄公说:“正因为这个罪证太明显,才让人怀疑。而且这和吴峰的性格也不符,所以我知道其中有诈。我对吴峰没什么好感,但他是个有才的人。这类人通常不拘小节、风流倜傥,对日常琐事马虎,但遇到大事会全神贯注。如果吴峰真的想毒害某人,不会用画画的藤黄颜料,也不会在纸盒上留下印记。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会疏忽留下把柄呢?”
陶甘点头,又说:“我在盒子里放了九枚无毒蜜枣,吴峰吃了一个还想再吃,我就确定他无罪了。”
狄公说:“对!我们接着说。丁禕报案后,为了比较两人的品性,我去见了吴峰。一见面就知道他不像预谋杀人的人,丁禕说他因世仇杀人更是无稽之谈。我猜是第三者作案。丁虎国罪恶滔天,结怨很多,某个仇家杀了他也不奇怪。丁禕就是想借此嫁祸给吴峰。一开始我以为丁禕诬告吴峰是因为争风吃醋。吴峰画中反复出现一个女子肖像,丁禕又给一个女子写情书赠诗,我以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子。我们在死者抽屉里发现有毒的果脯,丁禕陷害吴峰就更明显了。当然,一个人不会为了除掉情敌就拿父亲的性命开玩笑,丁禕肯定事先安排好了,让他父亲在吃蜜枣前发现有毒。”
洪参军插话说:“原来老爷排除吴峰是因为这个!”
狄公说:“我觉得丁禕存心陷害别人,可见他品行不端。后来发现他和吴峰不是情敌,那他为什么一定要诬陷吴峰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杀了父亲,想让吴峰顶罪。我猜丁禕的杀人工具可能有两个:一是小匕首,已经奏效了,但怎么用的还不知道;二是有毒的果脯,万一笔管里的机关失灵,丁虎国吃了蜜枣也会死。但丁禕为什么杀父呢?和他的情妇有关吗?为此,我第二次派黑兰去丁宅打探。”
狄公停顿了一下,喝了几口茶,又说:“但我被一个反常现象困扰:既然丁禕费尽心机把投毒的罪名引向吴峰,为什么不在暗器上做手脚,让矛头也指向吴峰呢?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于是又回到最初的想法,即丁虎国是被一个不知名的第三者所杀,而这恰好和丁禕毒死父亲的图谋巧合了。我通常不信巧合,但这次不得不信。”
乔泰说:“老爷说过丁虎国结怨多,所以倪寿乾为八百将士报仇杀了他,有这样的巧合也不意外。”
狄公点点头,接着说:“丁虎国是被第三者所杀,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