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庄输了一大笔钱,样子很凄惨,恐怕他想娶个阔小姐来补偿。”
说话间,轿子已到永乐客店大门。两人下轿后,马荣从柜台拿了一盏风灯,引狄公进了红阁子。狄公推开雕花大门,进到外厅刚要坐下,忽见卧房门槅底下透出一线红光,正觉得诧异,马荣点亮了桌上的灯盏。狄公说:“马荣,你看卧房里有灯光,插在门上的钥匙也不见了。”
马荣把耳朵贴在门槅上听了半天,没听见声响,也不敢贸然敲门。狄公说:“我们从露台到卧房窗槅看看,小心别惊动里面的人。”两人来到露台,绕到卧房窗下往里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觉热血凝固,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卧房床前的红地毯上,仰面躺着一个赤身的女子,四肢蜷曲,脑袋歪向一边,像一尾刚被宰了用滚水褪毛的鸡。
马荣低声问:“死了?”狄公失声叫道:“是秋月!”马荣也惊问:“秋月怎么死在老爷房里?”狄公气急败坏地说:“你看,钥匙又插在里面的锁孔里。”马荣嗫嚅道:“这是红阁子里第三个自杀的人吗?”狄公说:“不!我看见她颈下有青紫伤痕,恐怕是被扼死的。你快去叫店里掌柜,请冯岱年过来,暂时不要说死人的事。”
马荣匆匆去了,狄公又向卧房内细看,床帐枕席没有异常,只是枕边整齐地叠放着女子的裙衫,床前还有一双小巧的绣花弓鞋。狄公心中涌起一阵伤感:“这个可怜又骄妄的女子,自命不凡,转眼间就香消玉殒了。”在这人欲横流的世界里,要站稳脚跟谈何容易?可怜秋月机关算尽,还是难逃劫数。更让狄公心生恻隐的是,秋月无疑是深夜来此自荐。罗应元逃脱后,她失望之余竟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白鹤楼上的撩拨已表明心迹,没想到好梦未圆就横遭不测,死在这是非之地。
狄公正暗自冥想,心中萌生一丝愧疚,马荣带着冯岱年、胖掌柜和两名大汉赶到。冯岱年声音颤抖地问:“狄老爷,出什么要紧事了?”狄公指了指窗户,冯岱年趴上墙头一看,吓得瘫软在地。狄公大声命令:“撞开门!”两名大汉本是冯岱年的随从,力气很大,和马荣三人一起用力撞门,门撞开了,双簧锁周围的木头裂了一大片。
狄公命众人在门外等候,独自进去验看尸身。秋月全身没有外伤和血迹,但脸容剧变,十分骇人,一对呆滞的眼珠从眼窝凸出,死前定受了巨大惊吓。她乳下还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口唇青紫,颈下两侧有明显的青紫扼痕,指甲印粗细深浅不同,一时难以确定凶手。她全身虽无施暴痕迹,但手臂上有几道细抓痕,长指甲没有破损,指甲缝里有几根红地毯的绒毛。
狄公走出卧房,命人给秋月穿上衣服,移到冯岱年官署停放,让仵作仔细检验。冯岱年忽然问:“这卧房的门又是从里面反锁的,外人怎么进去?这情景和李琏案太像了。”狄公说:“这正是我百思不解的,明天早衙我一并审理此案,传温文元、贾玉波、陶德三人到堂,不得有误。”
冯岱年让人抬走秋月尸身后,狄公问客店掌柜:“这女子进客店时有人看见吗?”掌柜回答:“回老爷,花魁娘娘的宅邸在红阁子南面不远处,有小路相通,她恐怕是从宅邸过来的,没走大门。”狄公又问:“这红阁子里有暗门通道吗?”掌柜说:“回老爷,红阁子独立一幢,四周都是花园,没有暗门复道。只是李公子和秋月小姐相继死在这里,叫我怎么洗刷清白啊。”
狄公嗔怪道:“这事与你无关,又没说你是嫌疑人,快去把登记账簿拿来。”
胖掌柜应声离去。
“马荣,你把桌上那两个茶杯里的水舀点给猫狗试试,看有没有毒。”
马荣领命刚出去,胖掌柜就夹着一本厚厚的登记簿回来,恭敬地递上。
狄公细细翻阅,刚翻到记载李琏的那一页,马荣就回到房里,摇头说:“这茶没毒,两只小猫喝了没什么异常。”
狄公叹道:“我见秋月颈下有青紫血痕,本怀疑是中毒所致,如今茶里果然没毒,这事就麻烦了。”
“青紫伤痕,不正是被掐扼致死的证据吗?”马荣不解地问。
“那青紫血痕确实像被手指扼出来的,但谁能进得卧房呢?”
马荣转念道:“会不会还有第二把钥匙?”
狄公醒悟:“这事得暗中盘问,不能声张。”
马荣又说:“我看她手臂上的抓痕也很奇怪。唉,李琏和秋月这对冤家都死在红阁子里,颈下又都有奇怪的青紫,真是难解。”
狄公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看账簿。
“马荣,你来看,七月十九日,李琏来此第一夜是和一个叫牡丹的女子同住,接下来三夜是白兰,二十四夜是红榴,他死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