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何岁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他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是因为震惊。
而是因为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杀意。
来了。
这条毒蛇,终于吐出了他最致命的诱饵。
太庙遗诏。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何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那抹森然的冷笑。
他知道,这出戏,已经唱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而他,只需要扮演好自己这个,被巨大惊喜冲昏头脑的,年轻君王。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魏进跪伏在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尊谦卑的石像。
他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却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了龙椅之上。
他在等待。
终于。
“密诏……”
何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竟有此事?”
魏进的心,猛地一跳。
成了!
鱼儿,上钩了!
他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声音里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肯定。
“老奴不敢欺君!此事千真万确!”
“只是事关太庙与先帝,兹事体大,宫中知情者,早已被先帝清理干净,若非陛下今日提及,老奴万万不敢吐露半个字!”
何岁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
他在御案前来回踱步,脚步声显得有些急促,完美地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太庙……遗诏……”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消化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那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炙热的火焰,那是对权力的渴望,是对掌控一切的野心之火。
这一切,都精准地落入了魏进的眼中。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愈发恭敬。
这个年轻的皇帝,终究还是太嫩了。
哪怕他斗倒了顾家,哪怕他识破了苏巧巧的伎俩。
但在真正的,关乎国运与皇权根基的巨大诱惑面前,他还是露出了年轻人该有的急切与贪婪。
何岁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死死盯着魏进。
那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魏进的五脏六腑都彻底看穿。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回陛下,绝无第三人知晓。”
魏进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斩钉截铁。
“好!”
何岁重重一拍御案,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好一个定海神针!”
“魏进!”
“老奴在!”
“你为朕献上如此惊天之秘,乃是定鼎社稷的头等功劳!”
“朕,重重有赏!”
何岁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与狂喜,他走上前,亲自将魏进从地上扶了起来。
那姿态,亲昵得仿佛魏进不是一个奴才,而是他最信赖的股肱之臣。
“老奴不敢居功,能为陛下分忧,是老奴三生修来的福分!”
魏进受宠若惊地躬着身子,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动容。
两人上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完美戏码。
一个野心勃勃,以为抓住了巩固皇权的救命稻草。
一个城府深沉,以为猎物已经走进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此刻,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
翌日。
一场小规模的朝会,在紫宸殿召开。
在场的,都是朝中真正手握实权的核心大臣,以及天策卫的统领。
何岁端坐龙椅之上,脸色肃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
他扫视了一眼阶下群臣,沉声开口。
“众卿,朕昨日夜观天象,又感怀先帝创业之艰,自觉德薄,以致社稷动荡,民心不安。”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殿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岁的声音陡然拔高。
“朕意已决!”
“三日之后,朕将斋戒沐浴,亲往太庙,祭拜列祖列宗,为我大玥祈福,为天下苍生请命!”
“届时,朕要上告于天,下慰于祖,以正君心,以安社稷!”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