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吧。”那太监捏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
张叔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起身离案,准备行礼。
“臣张叔夜,恭迎天使。”
那监军太监却摆了摆手,阴阳怪气地说道:“张大帅,礼数就免了。官家听闻江南反贼猖獗,苏州、湖州失陷,龙颜大怒啊!”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张叔夜脸上打转:“官家说了,张大帅你手握二十五万大军,兵精粮足,为何迟迟未能荡平叛逆,反而让那周文小儿在江南坐大,如今更是反攻江北,连下两城?莫非……张大帅是想养寇自重不成?”
“放肆!”张叔夜身旁的一名亲将闻言大怒,猛地踏前一步,手按刀柄,怒视着那太监。
“大胆!”监军太监身旁的小黄门立刻尖叫起来,“尔等想造反吗?”
“住手!”张叔夜沉声喝止了亲将,目光冷冷地盯着那监军太监。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声音冰冷:“公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帅奉皇命平叛,日夜不敢懈怠。周文贼军战法诡异,武器犀利,非同一般流寇。苏州、湖州之失,乃贼军突袭所致,本帅正调兵遣将,准备反击。”
“哦?准备反击?”监军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家怎么听说,张大帅在这里按兵不动,任由那周文小儿在苏州、湖州烧杀抢掠,搜刮民脂民膏呢?”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张大帅,官家可是下了死命令!命你即刻出兵,收复失地,将反贼周文及其党羽,尽数剿灭!若再有贻误,哼哼,张大帅,你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帅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将领都感受到了那监军太监话语中的森然寒意,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威胁。
张叔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养寇自重?
这是何等恶毒的污蔑!
他张叔夜一生忠君报国,何曾有过半点私心?
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为国分忧?
如今,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强敌,他殚精竭虑,日夜思索破敌之策,却被这阉竖如此构陷!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张叔夜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狐假虎威的太监,再想到远在东京汴梁,那个沉迷于声色犬马,对军国大事一窍不通,却又喜欢指手画脚的官家赵佶,心中对这个腐朽的朝廷,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厌恶。
“公公。”张叔夜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军国大事,非同儿戏。何时出兵,如何用兵,本帅自有决断。请公公回复官家,张叔夜定不负皇恩,必将荡平叛逆。”
“张大帅这是要抗旨不成?”监军太监眼睛一眯,寒光闪烁,“咱家可提醒你,官家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咱家要看到大军渡江,攻打杭州!否则,休怪咱家将实情禀报官家,说你张叔夜畏敌如虎,拥兵自重!”
说完,那太监冷哼一声,拂袖便要离开。
“公公且慢。”张叔夜突然开口。
监军太监停下脚步,转过身,挑眉道:“张大帅还有何指教?”
张叔夜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公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本帅己命人备下酒宴,为公公接风洗尘。”
监军太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张大帅有心了。不过,酒宴就不必了。官家还在等着咱家的消息呢。咱家只希望,三天之后,能听到张大帅旗开得胜的好消息。”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叔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带着一众小黄门扬长而去。
帅帐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才有将领忍不住开口:“大帅,这阉竖欺人太甚!他这分明是逼着我们去送死!”
“是啊,大帅!周文贼军势大,那‘妖火’和‘铁鸟’防不胜防,我军若贸然渡江,恐怕……”
“都住口!”张叔夜猛地一拍桌案,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他环视帐内诸将,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却异常平静:“传我将令!”
众将神色一凛,齐齐躬身:“末将听令!”
张叔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各部兵马,即刻整备!明日清晨,拔营起寨,大军……渡江!”
“大帅三思啊!”
“大帅!”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张叔夜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劝谏。
他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