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理日后真要去县试。
那笔墨纸张、路上盘缠等用度,对于苏明理这样的贫寒之家而言,也确是一笔难以承受的负担。
他琢磨着,自己虽然清贫。
但平日里省吃俭用些,或许也能匀出些许银钱来。
再不济,自己珍藏的那些上好的徽墨松烟、宣州纸张。
匀出一些给这得意门生应考,也是使得的。
如此良才美玉,绝不能因这等身外俗物而被埋没耽搁了。
苏明理听出周夫子话语中的维护和暗含的帮助之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次躬身行礼:“多谢恩师体谅!学生定当谨记恩师教诲,勤勉向学,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知道,周夫子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一种承诺。
有了恩师这句话,他心中那块因为钱财而悬着的石头,也稍稍落下了一些。
至少,他不必再为最基本的笔墨纸张发愁。
恩师的资助,能让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问本身。
至于赶考的衣裳和盘缠,虽然依旧是个难题。
但总算看到了一丝解决的希望,不像之前那般令人绝望了。
苏明理在学堂里继续安心读书,周夫子也没有再公开提及县试之事,
只是在日常教学中,更加有意识地融入一些应试的技巧和策论的思路。
然而,苏明理自己心中稍安。
却未曾想到,那日他与周夫子关于县试的对话。
虽然主要是他们师生二人的交流。
但学堂内的其他几位同窗,钱小宝、李二牛和张石头那可都是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尤其是周夫子最后那句“你且安心向学,莫要因这些俗务分心,老夫既然有此提议,自然也会替你思量一二”,更是让他们浮想联翩。
这些半大的孩子,平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将学堂里听来的新鲜事,添油加醋地回家说与父母听,以显示自己见过世面。
苏明理这个“小神童”要参加县试,而且夫子似乎还要“替他思量”,这无疑是天大的新闻!
于是,放学之后,这个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
先是在这几个孩子的家中传开,然后又通过妇人们的闲聊,迅速扩散到了整个邻村。
人们对神童的故事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夸张的想象。
“听说了吗?周夫子学堂里那个七岁的苏明理,学问好得不得了,夫子说他明年就能去考县试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周夫子说了,这孩子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中状元的!夫子要亲自保他去考试呢!”
“真的假的?七岁就考县试?那可真是咱们这十里八乡头一份的奇事了!”
流言蜚语,在传播的过程中,往往会失去其本来的面目。
变得越来越离奇,也越来越符合人们心中对“奇迹”的期待。
就这样,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这个被层层加工、无限放大了的“好消息”。
便越过村界,浩浩荡荡地传回了苏家所在的村落。
当张氏从邻居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版本己经变成了:“周夫子说了,苏家那个小神童苏明理,明年铁定能考上童生!夫子要亲自送他去县城考试呢!”
这个被夸大了无数倍的消息,让张氏激动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她急匆匆地跑到苏大山和苏明德干活的地里,将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他们。
苏大山听完,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婆娘。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苏明德也是一脸的震惊,随即憨厚地笑了起来,心中的喜悦和自豪难以言表。
“孩子他娘,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明理他……他真的……真的能考上?”
苏大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张氏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千真万确!邻村的王大娘亲口跟我说的,说是周夫子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夸咱们明理呢!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明年一定能高中的!”
这一刻,她对小儿子的信心,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
在她看来,既然连周夫子都这么说了。
那明理考中童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苏大山激动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搓着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好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我苏大山……我苏大山也要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