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的夜,被中秋的月色浸染得如同上好的琉璃。-d^a¢n!g`k_a′n~s-h\u^.`c¢o?m`
银辉遍洒,万家灯火,汇聚成一条条璀璨的星河,在古老而繁华的城郭间静静流淌。
城南秦淮河畔,灯火最为鼎盛之处,一座高楼拔地而起,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润而又威严的光晕。
此楼,便是望月楼。
它不仅仅是冀州城内最高、最负盛名的酒楼,更是全省士子心目中的一处文坛圣地。
寻常时日,能登顶者,非富即贵,非名士鸿儒而不可得。
今日中秋,临风文社在此举办雅集,更是将门槛提到了极致。
能收到请柬者,无一不是冀州文坛之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一辆朴实无华的青布马车,在距离望月楼还有百步之遥的街口便停了下来。
再往前,皆是华丽的马车与抬轿,往来宾客衣袂飘飘,仆从如云,将整条街道衬托得贵气逼人。
陈敬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局促,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蓝色儒衫。
他率先下车,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苏明理从车上扶了下来。
“明理,我们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
苏明理抬起头,仰望着眼前这座沐浴在月光下的高楼。
楼分七层,每一层的檐角都悬挂着一枚硕大的宫灯,灯壁上绘制着淡雅的山水或隽永的诗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晚风拂过,灯下的流苏轻轻摇曳,与楼内传出的丝竹之声、谈笑之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又风雅的画卷。
“恩师,我们进去吧。”
苏明理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望月楼的璀璨灯火,却不起半点涟漪,仿佛眼前的繁华盛景,与乡间村落的袅袅炊烟并无不同。
陈敬之看着弟子这般沉稳的模样,心中的紧张稍稍平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如^闻·罔. -已¨发~布!蕞-芯\彰·结^
他挺首了腰杆,领着苏明理,向着望月楼那朱漆的大门走去。
门口,两位身着锦衣的文社执事正在查验请柬。
当陈敬之递上那张烫金请柬时,一位执事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客气的笑容。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明理身上时,那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一个孩童?
这等顶级的雅集,怎会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参加?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有多问,只是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先生,苏案首,里面请。雅集设在顶层揽月阁。”
师徒二人道了声谢,缓步踏入楼内。
一楼大堂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皆是些商贾富户在此饮宴。
穿过喧嚣的大堂,自有侍者引着他们走向通往楼上的紫檀木楼梯。
楼梯的扶手打磨得光滑油亮,墙壁上悬挂着名家字画,每隔数步便有一尊燃着檀香的铜炉,青烟袅袅,香气清雅。
越往上走,人声便越是稀疏,环境也越是清幽。
待到他们气喘吁吁地登上第七层揽月阁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楼下的喧嚣与铜臭,只有浓郁的墨香、醇厚的酒香与清冽的桂花香。
整个揽月阁采用的是开放式的设计,西面皆是精致的雕花窗格,可以毫无遮拦地将冀州城的万家灯火与天际那轮皎洁的明月尽收眼底。
阁内,早己聚集了西五十人。
他们或三五成群,围坐在一张张矮几旁,品茗论道。
或凭栏而立,迎风赏月,指点江山。
这些人,无论老少,皆是身着裁剪合体的绸缎长衫,头戴方巾,腰悬美玉,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优雅与从容。~如¢蚊^旺¢ ¨首?发^
他们,便是冀州士林的精英。
陈敬之与苏明理的到来,如同一滴清水落入了滚热的油锅,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面容拘谨、衣着朴素的中年儒生,领着一个身形瘦小、稚气未脱的男童。
这样的组合,在这满是名士才俊的揽月阁中,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那便是从清河县来的陈教习和他那位神童弟子?”
“看模样,倒也清秀,只是这年纪……也太小了些吧?县试府试连夺案首,此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