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张铁柱的声音沙哑低沉,“这……这能行吗?封村……停祭祖……太公怕是……”
杨三狗睁开眼,望向祠堂深处那片被长明灯勉强照亮的牌位阴影:“祠堂……祖宗会谅解的。活人,总得先顾着活人。”
……
正午时分,祠堂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很轻,很谨慎,停在门口石阶上。
接着是碗碟轻轻放在石阶上的磕碰声。没有呼唤,没有询问,放下东西的脚步声便迅速远去。
张铁柱像被上了发条,猛地弹起,魁梧的身躯贴着门缝,警惕地向外窥视。确认送饭的人确实走远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窄缝,迅速将放在石阶上的两个粗陶碗和一瓦罐拿了进来。
碗里是几个窝头,瓦罐里的是粥。
三人沉默地分食着饭食。
下午,李太公的声音再次隔着大门传来,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三狗,话都传下去了。四爷……四爷也把饭送到了吧?村里……村里还好,就是……就是人心惶惶,都在猜……”
“知道了,太公。”杨三狗的声音透过门板,尽量显得沉稳,“稳住他们。就说……就说北边山里有流寇作乱,官府让各村暂时闭户自守。别的,一个字也别多说。”
“流寇……唉,行吧。”李太公叹了口气,脚步声再次远去。
夜晚杨三狗眼皮沉重。
就在这时——
“咚!”
一声突兀的响声,如同重物狠狠砸在夯实的地上。
杨三狗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没了所有睡意!
目光看向声音来源祠堂正殿那片被幽暗笼罩的空地。
“铁柱哥!文杰!醒醒!”杨三狗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迅速踢了踢身边的两人。
张铁柱一个激灵,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眼睛在昏暗中瞪圆:“咋了?!”
李文杰则吓得几乎跳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鬼……鬼来了吗?!”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三人屏住呼吸,六道目光死死锁定那片发出声响的黑暗角落,神经绷紧到了极限。
祠堂里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心跳声和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一个身影如同从黑暗中析出,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踏入了长明灯光晕的边缘。
破旧褴褛的粗布衣,精壮却透着死气的轮廓,一张年轻的脸——正是白起!
“你!”杨三狗瞳孔骤缩。
白起的声音干涩:
“杨三狗……”他死死盯着杨三狗的眼睛,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你有钱吗!”
白起向前逼近一步,“你……你手里有钱吗!”
杨三狗心中一凛,对方果然调查过溪水村!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低沉:“白起,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钱!”白起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激起微弱的回响,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攥紧又松开,“给我钱!借给我!有多少借多少!”
“借钱?”张铁柱忍不住嗤笑出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愤怒,“你他娘抢了我们的粮还不够?还想来讹钱?做梦!滚出去!不然老子……”他作势就要扑上去。
“铁柱哥!”杨三狗厉声喝止,“白起,你要钱做什么?丰禄村现在就是一口棺材,钱能救得了谁?”
“道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虚幻的稻草,“城里有法力高深的道长!能驱邪禳灾!能祛除瘟疫!只要……只要钱够!一定能请动他!一定能救我的村子!救那些还没染病的人!”
他喘着粗气,声音因急切而变形:“我知道!就在县城西门外的青云观!那位老道长……仙风道骨!他……他一定能行!求你了,杨三狗!借我钱!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只要……只要能请来道长!”
道士?驱邪禳灾?杨三狗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亲眼目睹了丰禄村的景象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传染病!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绝症!请道士?
“白起,”杨三狗的声音带着一种平静,试图戳破对方虚幻的希望,“你冷静点!那不是邪祟!是瘟疫!是病!道士……道士他治不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