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3+5_k+a.n¨s+h+u-.′c′o!m¢昨夜一场冷雨打落了满阶梧桐叶,今晨推开暖阁的窗,寒气便顺着窗缝往里钻,卷得烛火歪歪扭扭。孙权躺在床上,呼吸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陛下……喝口参汤吧。”内侍捧着玉碗,声音抖得像筛糠。
孙权的眼皮颤了颤,却没能睁开。他的意识像沉在水里的棉絮,时沉时浮。恍惚间又看见步夫人坐在窗前绣鸳鸯,阳光落在她发间,金粉似的;又听见陆逊在帐外朗报军情,说夷陵的火攻己备妥;还看见年少的孙和捧着《论语》来问他“为政以德”的道理,眼睛亮得像星子。
“伯言……和儿……”他喃喃着,枯瘦的手在背面上抓挠,像是要抓住那些逝去的影子。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抗一身素衣闯了进来,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陛下!臣来了!”
孙权的眼睛猛地睁开一线,浑浊的目光落在陆抗脸上。他挣扎着抬起手,陆抗赶紧凑过去握住——那只手凉得像冰,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抗儿……守住……守住江东……”断断续续的话语混着喘息,“别学……别学朕……”
陆抗的眼泪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臣记住了!陛下放心!”
孙权的手缓缓松开,眼睛又闭上了。这一次,那风箱似的呼吸渐渐停了,暖阁里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和陆抗压抑不住的哽咽。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照进殿内,映着龙床上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六十六岁的吴大帝孙权,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三日后,建业宫的钟声响了整整一夜。十一岁的孙亮穿着不合身的龙袍,被内侍扶着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他的脸冻得通红,眼神里满是茫然,时不时偷偷瞟向站在阶下的全公主孙鲁班。
全公主穿着一身紫袍,鬓边插着金步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哀戚。昨夜她刚以“陛下年幼,需外戚辅政”为由,将反对她的几个老臣贬去了交州。此刻看着龙椅上那个怯生生的小皇帝,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这江东的天下,终究是她的了。
陆抗站在武将班首,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看着全公主眼神里的得意,看着那些趋炎附势的大臣们谄媚的嘴脸,忽然想起孙权临终前那句“别学朕”。,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他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下去——父亲,儿子不会让您和陛下失望的。
同一时刻的成都,正飘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杨仪站在丞相府的暖炉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印。那是他刚从后主那里求来的“都督中外诸军事”印,触手温凉,却烫得他心头发颤。
“长史,魏延的罪状都查清楚了。”属官捧着一卷竹简进来,脸上带着邀功的笑,“他在汉中私藏甲胄三百副,还偷偷与羌人往来,书信都搜出来了。”
杨仪接过竹简,匆匆扫了几眼,忽然笑出声来:“好,好得很!魏延啊魏延,你总说我矫诏,如今这些铁证摆在面前,看你还如何狡辩!”
属官凑近一步,低声道:“要不要……首接派人去汉中拿人?”
“急什么?”杨仪放下竹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陛下对他终究还有几分旧情。当年先帝在世时,魏延可是跟着他入蜀定南中的功臣,又是汉中太守,镇守国门十年无虞。咱们得让陛下自己点头,才能永绝后患。”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这些‘证据’交给黄皓,让他在陛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记住,要让陛下觉得,留着魏延,就是养虎为患。”
属官领命而去,杨仪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当年在五丈原,诸葛亮让他和魏延分兵时的情景。那时魏延总骂他“腐儒误事”,他也总嫌魏延“匹夫之勇”,谁能想到,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他杨仪呢?
后主刘禅的宫里,正摆着宴席。
黄皓跪在地上,把一叠“证据”呈到刘禅面前,哭哭啼啼道:“陛下您看!魏延在汉中招兵买马,还勾结羌人,这是铁了心要反啊!杨长史也是没办法,才斗胆把这些呈上来,求陛下为蜀汉除此大患!”
刘禅正夹着一块鹿肉往嘴里送,闻言瞥了一眼那些竹简,嘟囔道:“魏延?他不是在汉中好好守着吗?怎么会反呢?”
“陛下有所不知啊!”黄皓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那魏延早就对陛下不满了!上次在殿上就敢顶撞您,如今手里有兵,更是无法无天!您想想,他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