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都是谦逊,却字字都在试探魏军的底线。如今陆抗的军报也是如此,看似恭谨,实则暗藏锋芒,连措辞都与当年的陆逊如出一辙。
“明日让斥候再探探石亭古道的虚实。”李誓在舆图上圈出吴军的粮道,“陆抗既然学了陆逊的‘守’,咱们就得用对付陆逊的法子破他——当年武帝破袁绍,靠的不就是‘奇袭乌巢’吗?”
司马懿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舆图:“别说钟会了。让亲兵通知各营,今夜三更造饭,西更出发。咱们得让陆抗知道,他父亲没能守住的疆土,他也守不住。”
烛火摇曳,映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也映着两位老将鬓边的霜雪。他们的话题早己从汉中的钟会转到江东的陆抗,仿佛那个曾让钟会辗转反侧的“野心”,不过是江面上偶然泛起的泡沫,风一吹就散了。倒是陆抗那封措辞严谨的军报,被他们折起来放在案头,旁边还压着当年陆逊的书信抄件,两相对照,竟有几分跨越时空的呼应。
洛阳的深夜,曹叡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案上的青瓷瓶里插着几枝刚折的菊花,散着淡淡的清香。他拿起钟会的原信,借着烛光又看了一遍,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终究还是成不了事。”他喃喃自语,将信丢进旁边的竹筐里,里面己经堆了不少奏折,大多是各地官员的“表忠心”之作。
窗外传来夜露滴落的声音,曹叡望向东方,那里是长江的方向。他仿佛能看见寿春大营的烛火,看见两位老将凑在舆图前对比着陆抗与陆逊的军报,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这天下,就像一盘复杂的棋局。有人想当执棋者,却不知自己只是枚棋子;有人看似甘为棋子,却早己把棋局看得通透。钟会以为自己藏得深,却不知在帝王和老将眼里,他那点心思就像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一动,便知结局。而陆抗那样的对手,才值得真正的重视。
“罢了。”曹叡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秋夜的凉风带着桂花香涌进来,“让他们折腾去吧。拿下东吴,才是正经事。”
远处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更远处的长江岸边,无数营帐的灯火正随着夜色渐深而熄灭,只留下几座中军帐的烛火,像不眠的眼睛,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黎明。而汉中的钟会,此刻或许正在灯下抄写着“君臣大义”的文章,浑然不知自己早己成了洛阳与长江两岸共同的笑谈。真正的较量,早己在他看不见的长江之上,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