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阿英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无助。
“来了来了!水马上就好!” 唐云手抖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点燃了灶膛里的柴火,火光跳跃着,映着他惨白慌乱的脸。他抓起水瓢,从水缸里舀水,水瓢磕在锅沿上,“哐当”一声响。
“布!干净的布!” 唐云又冲进里屋,把他之前消毒过的那些布一股脑抱出来,散落了一地。他想起那坛烧刀子,赶紧翻出来,又找出家里唯一一把还算锋利的剪刀,一股脑扔进刚烧开的锅里煮着。
“李婶!对!得叫李婶!” 安顿好这些,唐云才想起最关键的人。他连蓑衣都顾不上披,一头就扎进了瓢泼大雨里。
“李婶!李婶!救命啊!阿英要生了!” 唐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雨水糊了他一脸,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往里灌,他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点!
跑到李婶家那低矮的土坯房前,唐云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抡起拳头就砸门,那动静简首像要把门板拆了。
“李婶!开门啊!李婶!救命!阿英要生了!快啊!”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李婶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耐烦:“谁啊?大半夜的号丧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我!唐云!李婶!阿英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啊!” 唐云的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拍打着门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婶裹着件外衣,探出个睡眼惺忪的脑袋,看清是淋成落汤鸡的唐云,眉头皱得更紧了:“要生了?这么快?白天不还好好的吗?这鬼天气……” 她抬头看看如注的暴雨,嘴里嘟囔着,但动作却不慢,转身就回屋收拾东西,“等着!我拿东西!”
不一会儿,李婶挎着个鼓鼓囊囊、油光发亮的小包袱出来了,里面装着她吃饭的家伙什——一把磨得锃亮的剪刀(号称祖传的),一团粗麻线,还有几包气味浓烈的草药。
“走!” 李婶也是个利落人,披上蓑衣,跟着唐云就冲进了雨幕。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唐云家。屋里,阿英的呻吟己经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痛呼,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灶膛的火光摇曳,映得屋里光影晃动,气氛更加紧张。
“哎哟,这劲儿上来了!” 李婶一看阿英的状态,经验丰富的她立刻判断出进程,“热水烧好了没?布呢?剪刀呢?”
“在锅里煮着!布……布在这儿!” 唐云指着地上散落的布团,又赶紧去灶台上端那口煮着剪刀的锅。锅边烫得要命,他“嘶”地吸了口冷气,也顾不上,垫着破布就把锅端了下来,滚烫的开水晃荡着。
“快快快!倒盆里!晾着点!” 李婶指挥着,自己则麻利地爬上炕,跪在阿英身边,掀开被子查看,“闺女,别怕,婶子在呢!听婶子的,吸气……呼气……对,就这样!劲儿来了就往下使!别喊,攒着力气!”
阿英紧咬着下唇,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褥子,指节发白。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都有些模糊,在又一次剧烈的宫缩袭来时,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破碎的痛呼,夹杂着一个模糊的音节:“……父……皇……”
声音很轻,混杂在风雨声和阿英自己的痛哼里。正手忙脚乱往木盆里倒热水、被蒸汽熏得睁不开眼的唐云,隐约听到点动静,疑惑地抬头:“阿英?你说啥?”
阿英己经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和呻吟。
李婶耳朵尖,倒是听得真切一点,她诧异地瞥了一眼痛苦中的阿英,那声“父皇”让她心里咯噔一下。这称呼……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但她是个明白人,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赶紧把念头压下,全神贯注在接生上。
“看见头了!闺女!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李婶的声音带着鼓励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唐云把晾得温乎的布递过去,又想去拿剪刀。李婶一把拦住他:“剪刀先别动!你过来!扶着你媳妇!让她抓着你的手!给她点力气!”
唐云赶紧爬上炕,跪在阿英头这边。阿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了他的手。那力道之大,唐云感觉自己的指骨都要被捏碎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叫出声,只能硬撑着。
“阿英!加油!我在呢!别怕!” 唐云看着阿英痛苦扭曲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一遍遍笨拙地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外的风雨似乎更大了,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户纸上,发出“噗噗”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