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员外捻着烟丝,动作看着慢条斯理,却异常熟练地将烟丝均匀地铺在竹纸上,手指灵活地卷动、粘合。片刻功夫,一根粗细均匀、紧实漂亮的烟卷就出现在他手中。这手艺,比王猛这种老烟枪还要利落几分!
钱贵也卷好了一根。
王猛连忙掏出火镰火石,嚓嚓几下,点燃了一小段松明。陈员外就着火苗,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闭着眼,眉头先是微蹙,似乎在仔细分辨那薄荷的凉意和烟草本味的融合,随即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一种极其享受、甚至带着点陶醉的表情,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一口淡青色的烟雾。
“妙!实在是妙!”陈员外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被那和气的笑意覆盖,“入口清凉,首透肺腑!烟味醇厚却不呛喉,回味悠长!这薄荷的加入,简首是神来之笔!将烟草的燥气化于无形,只留提神醒脑的清气!唐老板,你这手艺,绝了!”他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钱贵也抽了一口,点头附和:“确实!比我们在金陵城吃过的那些所谓美食,还要清爽几分!东家说得对,唐老板这手艺,当真是独一无二!”
王猛听得眉飞色舞,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那是!咱云哥的手艺,那还用说!员外您是行家!识货!”
唐云也跟着嘿嘿笑,搓着手,一副被夸得找不着北的憨厚样:“员外过奖!过奖!都是些粗浅玩意儿,您喜欢就好!” 他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员外刚才说…北边的朋友也惦记咱这土烟?不知是……”
陈员外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像戴了张精心制作的面具:“哦,一些走南闯北的商队朋友,年前路过金陵,带了些您这‘醒神香’,分润了一点给京里的故旧。.w·o*d+e?s+c.w?..c\o\m.谁知那些人抽过后就念念不忘,托我们这些跑腿的,务必再寻些好的来。这不,打听到源头在您这儿,我们就巴巴地赶来了。”
京里?故旧?
唐云心里那点寒气更重了。这话听着没毛病,可配上他那双握刀的手,还有这刻意得过了头的恭敬,处处都透着邪性。
“原来如此!真是…真是没想到咱这山沟沟里的东西,还能入了京里贵人的眼!”唐云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惶恐,搓着手,“那…那不知员外这次来,是想…?”
陈员外放下烟卷,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认真起来,带着一种商贾谈买卖的精明:“唐老板快人快语!陈某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这次来,诚意十足!您这‘薄荷冰爽’,有多少,我们要多少!价钱嘛…”他顿了顿,伸出一根白胖的手指,“按目前市面最好烟丝价的三倍收!如何?”
“三倍?!”王猛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掰着手指头算,作坊里囤着的那些烟丝,要是按三倍价卖出去…那得是多少钱?他感觉一阵眩晕,幸福的眩晕!
唐云也适时地露出震惊的表情,嘴巴微张:“三…三倍?陈员外,您这…这太破费了吧?”
“诶,唐老板此言差矣!”钱贵在一旁笑着接口,“物有所值!好东西自然要配得上它的价钱!何况这路途遥远,损耗、人工,都是开销。三倍,很公道!只要货好,我们绝不还价!”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财大气粗。
“就是!”陈员外笑着点头,手指习惯性地去摸左手拇指,似乎想盘点什么,却摸了个空,动作极细微地顿了一下,随即自然地收回手,端起那个粗陶碗又抿了一口水,“唐老板只管放心供货!只要品质如一,这买卖,咱们能做得长久!甚至…这‘醒神香’的名头,我们还能帮着唐老板,在金陵城、在京里,好好扬一扬!到时候,唐老板这‘老唐家’的牌子,可就真成金字招牌了!”
扬名?京里?唐云心里警铃大作。这糖衣炮弹,裹得可真够厚的!他脸上却堆满了感激和憧憬,连连点头:“哎哟!那可真是…真是多谢陈员外提携了!这…这简首是天上掉馅饼啊!”
他搓着手,一副被巨大惊喜砸晕了头的模样,有些语无伦次:“那…那行!既然员外这么看得起!咱…咱有多少就卖多少!老王!快!去把咱们库房里存着的‘薄荷冰爽’,都给陈员外搬出来过过秤!挑最好的!一根杂毛都不能有!”
“好嘞!”王猛喜气洋洋,干劲冲天,招呼着几个半大小子就往后头堆放烟丝的隔间冲去。
作坊里顿时热闹起来,搬烟丝,找大秤,王猛的大嗓门指挥着,一片忙乱。
趁着这阵忙乱,陈员外和钱贵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眼神。钱贵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