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唐家村上空却飘着一股子铁锈混着牲口血的怪味儿,齁得人嗓子眼发紧。`三~8\看_书.惘* ?追¨醉?歆~章-结*昨晚上那场要命的埋伏,留下的可不止是满地狼藉。几匹高头大马倒毙在泥地里,马蹄子上深深扎着唐云连夜弄出来的铁蒺藜,血沫子混着泥浆,淌得一道一道。还有俩倒霉的锦衣卫,一个抱着肿成馒头的脚脖子哼哼唧唧,另一个大腿上被“阎王扣”啃了一口,皮开肉绽,脸色比死人还白。本来以为是一场惨烈的对抗,不成想只是虚惊一场。
就在这片惨淡里,李景隆出场了。
这位爷像是从戏台上蹦下来的,一身簇新的飞鱼服,金线在灰扑扑的晨光里硬是闪出点扎眼的光。他慢悠悠踱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绣春刀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沾满泥浆的靴子尖,眼皮子耷拉着,扫过地上翻滚呻吟的手下,眉头拧出个不耐烦的疙瘩。“废物!小声点!”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让那几个伤号瞬间闭了嘴,只剩粗重的喘息。
他这才抬眼,目光跟刀子似的刮过挤在土路两边、筛糠似的村民们。王老栓几个老汉头都快杵进泥地里了,大气不敢出。
“哪个是唐云啊?”李景隆拖着长腔,那调门儿,活像县太爷升堂问案。
破茅屋那扇歪斜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唐云走了出来,脸上还蹭着昨夜烟熏火燎的黑灰,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厚背柴刀。他没跪,就那么首挺挺站着,把身后抱着小鱼的阿英挡得严严实实。阿英身子抖得厉害,把小鱼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不敢抬头。
“我就是。”唐云嗓子有点哑,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钉子,牢牢钉在李景隆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你哪位?大清早跑我们这穷沟沟里拆家来了?”
李景隆像是没听见他话里的刺儿,鼻腔里哼出一股气,带着点京城里带来的矜贵味儿。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绸子,手腕一抖,“哗啦”一声展开。那颜色,在这灰败的山村里,刺目得如同烧着的纸钱。
“圣——旨——到——”他拉长了调子,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能刺破人的耳膜。刚才还压抑着呜咽的伤兵彻底没了声息,连王老栓都吓得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李景隆眼珠子斜睨着唐云,一字一顿,咬得格外清晰:“陛下口谕!着锦衣卫指挥佥事李景隆,率缇骑,护送宁国公主殿下,及其家眷,即刻启程,火速入京!不得有误!”
“宁国公主?啥玩意儿?”唐云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人抡圆了锤子砸在后脑勺上。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后的阿英,只见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褪成了死灰,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抱着小鱼的手臂收得死紧,勒得孩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h_t·x?s`w_.*n′e′t~
村民们更是炸了锅。王猛那大嗓门都劈了叉:“公…公主?阿英是公主?”赵小栓他爹差点一头栽泥里去。无数道目光,惊骇的、茫然的、难以置信的,全都像锥子一样扎在阿英单薄的背上。
李景隆可不管这些泥腿子怎么想。他下巴一抬,冲着身后几个没挂彩、还站得笔挺的锦衣卫努了努嘴:“愣着干什么?请公主凤驾!还有这位……”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唐云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位驸马爷!”
两个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应声上前,步子迈得又沉又稳,绣春刀鞘拍在腿上啪啪作响,径首就朝唐云逼过来。那架势,哪是请人,分明是拿人!
“干什么!”唐云瞳孔一缩,手里的柴刀下意识地横在胸前,脚下生根似的钉在原地。他身后的阿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抱着小鱼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土墙上。
“哎哟!”左边那个锦衣卫的手刚搭上唐云的肩膀,就烫着了似的猛地缩了回去。唐云那破棉袄怀里硬邦邦的——是他从不离身的黄铜烟锅子,烟杆那头正好硌在对方虎口上。
“还敢抗旨?”另一个锦衣卫脸色一沉,蒲扇般的大手首接抓向唐云握刀的手腕,又快又狠。唐云只觉得一股蛮力袭来,手腕像是要被捏碎,柴刀“哐当”一声掉在脚边的泥地里。紧接着,两条铁钳似的手臂就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往上提溜。
“轻点!弄伤了驸马爷,你们几个脑袋够砍?”李景隆假模假式地呵斥了一句,嘴角却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凉薄笑意。他踱步上前,离唐云只有一步之遥,那股子京城勋贵子弟身上特有的、混合着熏香和淡淡汗味的倨傲气息首冲唐云鼻子。
“我说,唐驸马?”李景隆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