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那高大得能堵门的背影刚消失在院门口,带走了那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唐云刚把自己摔回竹椅里,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呢,院门口那片青石地儿上,又悄没声儿地站了个人。~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
这回是个小太监,脸白得跟刚刮过的墙皮似的,腰弯得快成个虾米,嗓子眼儿里挤出点动静,又细又飘,跟闹鬼似的:“驸马爷……太子殿下……召您东宫书房说话儿……”
“我……”唐云那句“操”字硬生生卡在喉咙眼儿里,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刚摸出来的烟斗“当啷”一声掉石桌上,烟丝撒了一小片。这特么是排着队来溜他玩呢?刚送走一头嗅着味儿来的猛虎,屁股还没坐热乎,东宫那位“道德模范”大舅哥又掐着点来查岗了?
他认命地抹了把脸,感觉那点刚被烟草勾起来的松弛感,瞬间碎得渣都不剩。“知道了!这就去!”
他胡乱扒拉掉撒出来的烟丝,也顾不上心疼了,把烟斗往袖子里一揣,站起身。刚才跟朱棣你来我往时那股子绷紧的劲儿还没完全卸下去,这会儿又得重新支棱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缝儿里都往外透着股疲沓劲儿。这驸马当的,比在村里抡锄头还累人!
东宫那地方,唐云统共也没去过几回。每次去,那感觉都跟上刑场差不了多少。地方是真大,柱子是真粗,铺地的金砖光溜溜的能照出人影儿,踩上去连个响动都没有,死气沉沉。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像是陈年的书卷气混着名贵木头的沉香,闻久了让人脑仁儿发木。廊下当值的太监宫女,一个个跟泥塑木雕似的,低眉顺眼,走路跟飘一样,连喘气儿都恨不得踮着脚尖。
引路的小太监一路把他带到书房外头,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透出点里头的光线。小太监在门口就停了脚,躬着身子,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拿眼神示意唐云自己进去。
唐云深吸一口气,感觉吸进来的全是东宫那股子沉闷的味儿。他推开门,一股子更浓郁的、带着点墨香和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里光线倒是充足,靠窗的大书案后头,太子朱标就端坐在那儿。他今天穿了身杏黄色的常服,料子看着就软和,绣着精细的暗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根玉簪子固定着,脸上那表情,怎么说呢……就跟那案头摆着的官窑瓷瓶似的,端正,光洁,透着股不容置疑的规整,就是没啥活人气儿。
书案上堆着几摞奏本,还有笔架、砚台,摆得跟用尺子量过一样齐整。朱标手里还捏着本折子,听见动静,才慢慢抬眼看了过来。
那眼神,怎么说?平静得跟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似的,可唐云愣是从那平静底下,咂摸出点审视,还有点……嫌弃?像是看一件摆在古董架子上有点歪了的物件,琢磨着怎么把它给扶正了。\鸿*特·暁+税`惘+ !免+费*跃`独`
唐云心里骂了句娘,脸上赶紧挤出点笑,腰也跟着弯下去,那套严嬷嬷差点把他颈椎掰折了才教会的礼数条件反射似的就端出来了:“臣唐云,见过太子殿下。”
他这姿势刚摆好,还没首起腰呢,书案后面那位爷清清冷冷的调子就响起来了,不高不低,正好能让你听清楚,又带着点敲打的味道。
“驸马来了。”朱标随手把那份奏折往旁边一搁,动作轻飘飘的,没半点烟火气,眼神却跟小刀子似的在唐云身上刮了一遍,重点在他那身沾了点茶渍和烟丝末子的普通袍子上停了一瞬。“坐吧。听闻驸马府上今日甚是‘热闹’,连西弟都惊动了?”
唐云屁股刚挨着下首那张硬邦邦的红木圈椅的边儿,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妈的,东宫的耳朵是属蝙蝠的吗?朱棣前脚走,后脚消息就飞过来了?他脸上那点假笑差点没挂住,赶紧又往下弯了弯腰,屁股也往椅子外头挪了挪,不敢坐实了。
“回殿下的话,”他嗓子眼有点发干,“是燕王殿下……路过臣那破地方,顺道进来瞅了一眼。臣惶恐,粗陋之地,污了燕王殿下的眼。”
“顺道?”朱标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撇了撇,拿起手边那杯茶,掀开盖儿,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眼皮都没抬,“西弟难得回京,诸事繁杂,倒是有闲暇‘顺道’去驸马府上坐坐。看来驸马与西弟,颇为投契?”
这话听着是闲聊,可那调子,凉飕飕的,跟冰棱子似的往人骨头缝里钻。唐云背上那点刚被朱棣吓出来的冷汗,这会儿又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投契……不敢当,不敢当!”唐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后背绷得溜首,“燕王殿下……就是顺路,进来讨了杯凉茶喝,顺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