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瞬间哑火,脸憋得通红。
朱元璋不再理他,看向朱标:“标儿,下旨。复设泉州市舶司、广州市舶司!提举人选……”他沉吟片刻,
“泉州那边,让铁铉去!那小子骨头硬,轴!认死理!让他去守门,苍蝇都别想乱飞!”
“水师提督俞通渊!”朱元璋声音陡然转厉,“你的人!给咱盯死了海面!倭寇海盗,见一个杀一个!商船出海,必须给咱查清楚!装了啥?去哪?多少人!回来少了人,多了不该有的东西,老子唯你是问!”
“再给唐云加个衔儿,‘市舶总顾问’!专管跟那帮海耗子打交道!定规矩!收银子!”
他最后瞥了一眼唐云,“赚了钱,算你的本事。~萝′拉¢暁-税′ ?更?欣¢醉+哙^捅了篓子……”老爷子没往下说,但那眼神比刀子还利。
“儿臣遵旨!”朱标赶紧应下。
方孝孺颓然坐回椅子,脸色灰败。唐云则咧开嘴,无声地朝方孝孺方向做了个“承让”的口型。
一个月后。
泉州港。咸湿的海风里,那股子鱼腥味和桐油味混在一块儿,老码头们闻着就舒坦。
新挂起来的“泉州市舶司”大牌子,漆还没干透呢。衙门里头,气氛跟外头懒洋洋的海风截然不同。
新任提举铁铉,人如其名。三十出头,一张脸跟生铁铸的似的,没半点笑模样。穿着崭新的青色官袍,坐在主位上,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锐利得像锥子。底下坐着几个市舶司新提拔的吏员,大气不敢出。
“都听清楚了!”铁铉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坎上,“市舶司!不是发财的地儿!是朝廷的看门狗!规矩!就是咱的链子!”
他“啪”地一声,把一本厚厚的、墨迹未干的《市舶司新规》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一跳:
“第一条!勘合制度!出海贸易,必须持有市舶司签发的‘勘合’!一年就发这么多!先到先得!没牌子?船扣了!人押了!”
“第二条!抽解!十五税一!实物!香料、宝石、硫磺、铜料……按市价折算!敢少报?敢夹带?货物全扣!船主枷号示众!”
“第三条!违禁品清单!”他手指头戳着册子,“铁器!火药!硝石!兵书!图纸!还有……嗯……唐顾问特别交代的‘高产作物种子’!这些玩意儿,敢往外带一片叶子!按通敌论处!斩立决!”
“第西条!人员核查!出海多少人!回来多少人!少一个?船主给咱说清楚!说不清楚?按谋害人命论!船扣了!人扔大牢!”
他目光如电,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吏员:“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手脚放干净点!谁敢收一个铜板的好处!谁敢放一条没勘合的船出去!老子认得你!老子这把刀!可不认得你!”
“是!大人!”吏员们齐声应诺,后背全是冷汗。这位铁提举,看着就不好惹!
广州那边也差不多。市舶司衙门低调开张,规矩照搬泉州,只是提举换了个同样以“冷面”著称的官员。两扇紧闭多年的海贸大门,在朝廷的严密监控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缝。
几个月后。泉州港码头,人声鼎沸,比过年还热闹。
“福远号!回来啦——!”
“顺昌号!到港——!”
随着瞭望塔上的号子,几艘挂着“市舶司勘合”大旗的福船,缓缓驶入港口。船身吃水很深,显然满载而归。
市舶司的吏员如狼似虎地冲上船,拿着册子,按着《新规》一条条核对。船主们陪着笑脸,心里骂娘,脸上还得堆着笑:
“官爷!您看!这是勘合!这是货单!南洋的胡椒、豆蔻、沉香木!倭国的铜锭、硫磺!朝鲜的高丽参、貂皮!一样不少!您点点!您点点!”
铁铉亲自站在码头上监督。他背着手,脸依旧板得像块铁板,但看着那一筐筐、一箱箱从船上卸下来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香料,成色上好的铜锭硫磺,还有捆扎整齐的珍贵皮货,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抽解!入库!”铁铉声音冷硬。
吏员们立刻拿着大秤,按着货单,十五抽一!胡椒?称走一筐!铜锭?搬走几块!高丽参?挑几根粗的!动作麻利,毫不含糊。
船主们看着被搬走的货物,心疼得首抽抽,可看着铁铉那张铁脸和旁边挎着刀、虎视眈眈的市舶司兵丁,屁都不敢放一个。
户部派来的钱粮小吏,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狂打,眼睛越来越亮:
“铁大人!铁大人!发了!发了啊!光是这批香料!按市价折算,抽解所得就值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