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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在武英殿里听着张辅从安南前线送回的捷报，脸上刚有点笑模样。驿卒的调门还带着岭南的湿热气儿：

“击溃胡军于谅山！缴获粮草军械无算！胡贼主力龟缩升龙府不敢出。”

“好！打得好！”

朱棣一拍桌子，连日阴沉的脸上总算见了晴。

可这晴空万里没撑多久，就被户部尚书夏元吉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破锣嗓子给搅和了。

“陛下！银子啊！安南前线几十万大军！吃喝拉撒！火药炮弹！像无底洞啊！还有那个亦失哈，在北边招抚个女真，要布要盐要锅！唐驸马的格物院天天打报告要铁要炭！再加上……您看！工部宋胖子这月第三份要钱折子！又盖京郊‘皇家蒸汽工坊’！这‘工坊’……它就是个吞钱的黑窟窿！”

夏元吉捧着厚厚一摞账单，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房梁上。

“工坊？”朱棣眉头一皱，看向旁边揣着袖子站没站相的唐云。

唐云赶紧上前一步，嘿嘿一笑：

“陛下！老夏就是个钱窟窿转世！您别听他瞎嚎！这‘工坊’！就是咱格物院那些宝贝蒸汽机’的家！盖好了它，往后打刀枪！造农具！甚至造船造炮！能省多少力气？省多少银子？您算算？”

“省银子？”夏元吉尖着嗓子反问，“盖房子挖地基要银子！运青石巨木要银子！造那吓死人的大铁疙瘩要银子！往后每天喂它吃炭更是个无底洞！还没见回头钱呢，光进去的银子就能堆成山了！”

“老夏你懂个屁！”

唐云毫不客气怼回去，

“那是种子钱！懂不懂？投入越大，回报越大！往后那蒸汽机一个时辰干的活，顶几百号匠人忙活好几天！省下的工钱！造东西的效率！哪样不是大钱？眼光放长远点！”

朱棣被吵得脑仁疼，他刚从安南前线那点胜仗的喜悦里拔出来，又被这俩货塞了一耳朵钱的事。*E¨Z/晓′税¨罔′ ?已_发/布~嶵+歆_蟑¨洁￠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行行！知道了！该拨的拨！盖都盖了！别天天在朕眼前嚎！滚蛋滚蛋！朕要批安南的军报了！”

京郊，皇庄边上。

一大片原本是荒地的地方，硬生生起了一排高大、粗犷、透着一股蛮横气息的砖木结构工坊！那墙壁厚得能挡炮弹！

顶棚高得能跑马！几根巨大的、歪歪扭扭首冲天际的黄泥大烟囱杵在那里，冒着袅袅青烟，像几个沉默的巨兽在深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煤炭燃烧的酸味儿、热烘烘的金属味儿，还有新鲜木料、桐油混合的怪味。

工坊内部，更是震撼！

几条粗壮的、缠满草绳保温层的铁管，如同巨蟒的血管，从中央几个烧得发红的大锅炉房里伸展出来，延伸向不同的区域。

这些铁管连接着的，是七八台被擦拭得油光锃亮、比宝船上的蒸汽机大一倍不止的庞然大物！巨大的飞轮首径一人多高，黄铜的轴承闪着沉稳的光泽！这些才是真正的“工业级铁牛”！

“宋胖子！宋胖子！准备的咋样了？”

唐云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工坊里带起回声。

工部尚书宋礼，此刻全然没了半点朝廷大员的体面。他穿着一身沾满了机油污渍和煤灰的短打，脸上蹭了几道黑印子，像个老工匠头子。正撅着屁股趴在一台“铁牛”的动力传动输出轴那儿，和几个格物院大匠一起，小心翼翼地给巨大的传动齿轮涂抹着粘稠的深褐色铜油。

听见唐云喊，宋礼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此刻亮的惊人，胡子都在激动的哆嗦：“妥了！都妥了！唐驸马！锅炉水汽都顶满了！就等你一声令下！咱……咱就给这些祖宗们开饭了！”

周王朱橚也被唐云硬拽来了，老头子嫌弃地捂着鼻子：

“味儿太冲！这乌烟瘴气的……你说的那个……那个能省大力气的宝贝在哪儿？本王就看一眼！”

唐云没理他，跳到厂房中间一个木头搭的高台上，扯开嗓子喊：

“各工位！最后检查！一号蒸汽机！接锻造车间的大水锤！二号蒸汽机！接织布车间的传动轴！三号蒸汽机！接鼓风机房！剩下的接备用动力和……呃，先不管！启动工！生火加煤！”

“得令！”各个工位传来回应。′幻!想,姬· *埂′辛`最\筷-

沉重的铸铁加煤口被打开，黑得发亮的优质石炭被铁锹哗啦哗啦地铲进燃烧室。锅炉工抡起大锤，敲开了挡在巨大炉排进气口前的铁插板！

呼！

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