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握住剑柄的瞬间,剑身忽然映出无数画面:他在葬神窟底爬出血泊的清晨,陆嫁嫁在宗门大会上挥剑的黄昏,赵襄儿竖起空间屏障时的侧脸,宁小龄用轮回权柄救下树白的瞬间,司命在时间长河里为他挡下乱流的背影……
“就叫‘人间’吧。”他轻声说,指尖划过剑身,那些画面渐渐融入剑纹,化作点点星光,“护着这人间的剑,就该叫这个名字。”
柳珺卓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声撞在窗纸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好名字。”
这时,酒坊外传来邵小黎的琴音,弹的还是那首《归墟》,只是调子比以前明快了许多,混着街上小贩的吆喝、孩童的嬉闹,还有远处铁匠铺打铁的叮当声,凑成了一曲最鲜活的人间。
李长久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他们大多是普通人,有的背着柴薪,有的提着菜篮,有的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神国,什么是权柄,却在用自己的方式,把这新世界,过成了最安稳的模样。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斩神之战,所谓的打破枷锁,终究是为了这些——为了每个清晨都能听见的鸡鸣,为了灶台上温着的酒,为了身边人笑着骂他“偷懒”的声音,为了这人间烟火,岁岁年年,永不熄灭。
陆嫁嫁不知何时靠在了他身边,手里还捏着那本弟子名录,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李长久凑过去看,见那名字旁画着个小小的三足金乌,旁边写着:“此子有太明气,可教。”
他笑了,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那年二师兄塞给他的那块桂花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了,”他拉起她的手,“去看看咱们的新弟子。”
门外,阳光正好,人间正好。
谕剑天宗的新弟子入门仪式办得简单却热闹。李长久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底下那群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少女,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拜入天窟峰时的模样——那时他还困在枷锁里,连最基础的吐纳法都练得磕磕绊绊,陆嫁嫁却摸着他的头说:“修行快慢无妨,先学做人。”
身旁的陆嫁嫁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她今天换了身素色的道袍,剑穗上的朱雀羽毛换成了新摘的桃花,衬得她眉眼格外柔和。“看那个穿灰衣的小丫头,”她朝人群里努了努嘴,“刚才测试灵根时,明明有先天剑骨,却非要选杂役堂,说想先学酿酒。”
李长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撞见那小丫头偷偷往嘴里塞桂花糕,脸颊鼓得像只小松鼠。他忽然笑了——这模样,像极了当年总偷藏酒喝的卢元白,又像极了蹲在轮回泉边给雪狐喂点心的宁小龄。
仪式刚结束,就见宁小龄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那是她从南荒带回的孤儿,据说天生能看见魂魄,此刻正怯生生地攥着小龄的衣角,手里捏着块李长久昨天给的桂花糕。“忘忧阁今天开张啦,”小丫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叫念念,她说以后要帮我记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念念这才敢抬头,小声说:“先生,小龄师父说,是您让南荒的花儿重新开了……我娘托梦说,让我谢谢您。”
李长久正想说话,就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赵襄儿骑着白银驹从山道上奔来,手里扬着一卷文书,朱雀神纹在她周身织成淡淡的光幕,把山风都挡在了外面。“北境商路谈成了,”她翻身下马,把文书递给陆嫁嫁,“万妖城的使者说,下个月就派工匠来,教咱们筑那种能通天的塔楼——说是照着圣人留在天王星的图纸建的。”
司命从塔楼顶端飘下来,手里转着个青铜罗盘,那是用时间权柄重铸的“指南”,能指引迷失在时空缝隙里的旅人。“刚校准了最后一道时间节点,”她落在李长久身边,罗盘指针忽然转向观礼台后的桃林,“那边有股熟悉的气息,去看看?”
桃林深处,一道红衣身影正蹲在地上画符。姬玄的朱砂笔在雪地上勾勒出繁复的纹路,竟是幅缩小版的九州舆图,只是在中州城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酒坊,酒坊门口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四师姐说,这符叫‘常安’,”他抬头冲众人笑,红衣在桃花瓣里格外亮眼,“贴在城门上,能挡百邪,还能让路过的人想起心里最牵挂的地方。”
李长久忽然注意到,符纹的角落藏着行极小的字——“不可观诸弟子,共护人间”。他想起五师兄刻的天碑,想起二师兄斩妖时总留的三分力,想起大师姐清圣却温柔的目光……原来那些看似疏离的师兄师姐,早已把守护刻进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