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窟的震颤停止了,南荒的血色天幕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夜空。陆嫁嫁接住飘落的一缕金乌羽毛,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宁小龄的轮回白光中,多了一道永远不会消散的身影;司命的时间长河重新流淌,河面上倒映着一个笑着说“我就是个小道士”的青年。
远处,剑阁的剑鸣、不可观的钟声、朱雀神国的凤鸣同时响起,像是在回应一个未完的约定。
而峰谷中,那枚刻着“长明”的令牌突然亮起,与葬神窟方向的微光遥遥相对。青石板上的陶壶不知何时又蓄满了泉水,在空谷中咕嘟作响,仿佛在等某个爱说大话的小道士,回来喝杯未完的茶。
三年后,南荒长出了第一株绿芽。
宁小龄蹲在葬神窟外的山坡上,指尖轻轻拂过那抹新绿。轮回权柄让她能看见时光的轨迹,此刻她的眼前正浮动着无数碎片——李长久在皇城用铜币测凶时的狡黠,在谕剑天宗剑冢里与陆嫁嫁比剑时的耍赖,在断界城为护着她硬接罪君一击时的决绝。
“还没回来啊。”她轻声呢喃,雪狐尾巴不自觉地圈住身体。这三年里,陆嫁嫁重建了谕剑天宗,将“长明”二字刻在了宗主令牌上;赵襄儿收回了赵国失地,朱雀神国的灵羽常落在葬神窟上空,像是在默默守望;司命成了太阳神国的神官,却总在每月十五回到峰谷,替那个空着的青石板擦去灰尘。
一阵风吹过,绿芽旁突然多了片金红色的羽毛。
宁小龄猛地抬头,看见陆嫁嫁站在山坡下,先天剑体的光辉比三年前更盛,只是眉心那道剑痕仍在,像一枚永不褪色的印记。“剑阁那边送来了消息。”陆嫁嫁抬手,掌心躺着半块断裂的玉佩,另一半,正是当年峰谷老人柴堆里那块刻着“鹓扶”的残片,“柳珺卓在葬神窟最深处找到了这个,上面有他的气息。”
玉佩拼合处,隐约能看到“长明”二字的全貌。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泛起涟漪。司命踏着时间长河现身,她的身影比从前凝实了许多,发间的银丝却未褪去。“叶婵宫算出,今日‘门’会松动一次。”她声音微颤,指着葬神窟方向,“你看!”
只见那片曾被灰黑光柱笼罩的区域,此刻正渗出缕缕金辉,像有谁在门后点燃了一盏灯。光柱边缘,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成形,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把玩着一枚三足金乌形状的令牌。
“我说过吧。”身影越来越清晰,李长久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还是那副欠揍的语气,“我就是个小道士,哪那么容易死?”
他走到山坡上,弯腰捡起那片金红色羽毛,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我?哦对了——”他从袖中摸出个陶杯,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峰谷那老头说,这茶凉了三年,该续上了。”
陆嫁嫁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她冲上前,指尖抚过他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枚淡淡的金乌印记。宁小龄的雪狐尾巴欢快地摇着,却把脸埋进他的衣襟,哭湿了一片布料。司命站在时间长河边缘,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河水倒映出的,是四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远处,朱雀神国的方向传来凤鸣,剑阁的剑鸣顺着风飘来,不可观的钟声在云层里回荡。南荒的绿芽在风中摇曳,像是在迎接一个迟到了三年的春天。
李长久举起陶杯,对着天空笑了:“敬新世界。”
杯沿碰撞的脆响里,有金乌火焰的灼热,有先天剑体的清辉,有轮回白光的柔和,还有时间长河的悠长。而葬神窟深处的石门上,那点“长明”的光,正亮得如同初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