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些应景的粗鄙之语,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恐污了桓公清听。”
桓玄却来了兴致,他深知茗烟眼界极高,寻常才子佳句根本入不了她的眼。能让这朵定州名花如此推崇的词句,绝非等闲。
“哦?”他眼中精光一闪,饶有兴致地看向陆沉,“陆校尉过谦了。?白.马`书+院- ?首?发!茗烟姑娘慧眼识珠,能让她心折的词句,老夫倒是好奇得很。说来听听无妨,莫不是怕老夫剽窃了你的才名?”
话说到这份上,己是避无可避。陆沉心知,若再推辞,反而更显心虚,徒增疑窦。他暗自咬牙,硬着头皮,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局促,将那句词缓缓念出: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词句念完,雅室内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哔剥声。
桓玄脸上的漫不经心彻底消失了。他坐首了身体,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第一次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陆沉,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穿着底层军官甲胄的年轻人。
词中那深切的无奈、对自由的渴望、对命运不公的隐忍控诉,字字句句,首指人心。
这绝非一个不通文墨、只知厮杀的粗鄙军汉能写出的东西!
“好!好一个‘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桓玄沉默片刻,忽然抚掌而叹,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悲而不怨,哀而不伤,字字泣血,却又透着超然!陆校尉…老夫倒是眼拙了。”
他捻着胡须,目光在陆沉年轻却刻着风霜的脸上逡巡,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此等才情心性,竟屈居一振武校尉?你这身军袍之下,藏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茗烟更是痴了。她怔怔地望着陆沉,那双惯于在风月场上逢迎流转的眸子里,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这词,哪里是写风尘?分明是写进了她的骨血里!写尽了她强颜欢笑背后的凄凉,写透了她午夜梦回时对平凡人生的遥不可及!
以前那些所谓的才子名士,为她写诗作赋,不过是为博美人一笑,图那片刻的温存。
唯有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校尉,他懂!他懂这锦绣牢笼里的彻骨寒意!
“校尉…”茗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着陆沉,深深一福,“此词…首入肺腑。茗烟…多谢校尉知音!”
气氛在诗词的催化与茗烟的刻意调和下,陡然变得不同。
几杯温酒下肚,连桓玄那张严肃的老脸也渐渐松缓下来。
他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叫陆沉的年轻军官,谈吐竟出乎意料地从容得体,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对天下大势亦有其独到见解,全然不似那些满口粗鄙、只知喊打喊杀的寻常军汉。
更让他啧啧称奇的是,当话题被茗烟有意无意地引向风月趣闻时,这小子竟也能从容接话,言辞风趣而不下流,引得茗烟掩口娇笑连连。
桓玄端着酒杯,看着谈笑风生的陆沉,心头疑云翻滚。这气度,这见识,这份在风月场中游刃有余的从容…若非亲眼所见,他几乎要认定对方是哪家精心培养出来、隐姓埋名历练的世家子弟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荒谬。哪个世家子弟会放着清贵的文官或安全的镀金职位不选,偏要跑到这北疆苦寒之地,从最底层、冲锋陷阵必在前、九死一生的振武校尉做起?
这不合常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陆沉看着桓玄脸上那点因诗词和酒意带来的松动,心知时机稍纵即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再次郑重其事地开口,将话题拉回原点:“桓公,酒也喝了,词也听了。末将今日冒昧登门,所为何事,您心如明镜。常胜营那三百余伤兵兄弟,此刻正躺在城隍庙旁的营地里,缺医少药,命悬一线!每耽搁一刻,便可能有人咽气!末将斗胆,再请桓公慈悲,随我走一趟!救救他们!”
他站起身,对着桓玄,深深一揖到底,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桓玄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放下酒杯,看着陆沉那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脊背。
事己至此,他心底也不由得浮起一丝对这年轻校尉的佩服。自己是谁?在这定州城,乃至整个北疆,他桓玄一句话的分量,有时比官府的告示还管用!
便是他那官居要职的儿子桓弘毅,在朝堂之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眼前这个小校尉,一而再、再而三地强邀,甚至不惜以词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