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同样疲惫却强打精神的新兵们,心里也信了八九分。这帮家伙白天被他往死里操练,晚上还要被自己揪着学认字、听些粗浅的练兵道理,时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确实没空也没精力出去惹麻烦。
“走!看看去!”陆沉抓起搭在旁边的外袍,迅速套在身上,系紧腰带。他绝不信周猛是吃饱了撑的来串门,那黑压压的几百号兵,就是无声的威胁。他倒要看看,这位鼻孔朝天的参将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刚踏出营门,一道洪亮得近乎夸张的笑声就迎面砸了过来:
“哎呀呀!陆沉兄弟!这才几日不见,精神头更胜从前啊!好!好汉子!”
只见选锋营参将周猛,一身锃亮的铁甲,披着猩红的斗篷,在一群剽悍亲兵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大步迎了上来。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倨傲和审视的方脸,此刻堆满了夸张的热情,活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不由分说,蒲扇般的大手就重重拍在陆沉肩膀上,接着又熟络地握拳,咚咚咚地在陆沉胸膛上捶了好几下!
陆沉猝不及防,被这几下力道十足的“亲热”捶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猛地咳嗽了几声。他心中惊疑更甚,这周猛吃错药了?前倨后恭,变化也太快了些!自己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对方可是堂堂参将,高了整整两级!他周猛的“兄弟”,那得是协统级别,定州军的副将才够格!
强压下翻腾的思绪,陆沉迅速后退半步,动作标准地行了一个下级军官对上级的军礼,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卑职陆沉,参见周参将!”礼数周全,不给对方任何挑刺的把柄。
“啧!陆兄弟!你这可就太见外了!”周猛似乎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再次伸手攀住陆沉的胳膊,那股子亲热劲几乎要把陆沉拉得一个趔趄。他目光扫过自己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甲胄鲜明、刀枪林立的选锋营士兵,仿佛才想起正事,一拍脑门:
“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陆兄弟莫怪莫怪,千万别误会!哥哥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他笑容可掬,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整个常胜营都听清,“我是来给你陆兄弟送人的!天大的好事啊!”
“送人?”陆沉眉峰微蹙,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散,反而更加浓重。¢萝-拉^小\税? ·耕·辛-最¨哙`目光再次掠过周猛身后那些精悍的士兵,装备齐全,精神饱满,绝非他上次领回来的那些歪瓜裂枣可比。
“正是!”周猛用力点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沉脸上,“前些日子,陆兄弟你不是到哥哥我的选锋营要过人吗?嗨!那时候哥哥我也难啊,营里草创,要人没人,要粮没粮,焦头烂额,实在是有心无力,怠慢了兄弟,哥哥这心里一首过意不去啊!”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又变得豪气干云,“这不,这些日子总算理出些头绪,缓过劲儿来了!哥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陆兄弟!常胜营左翼,空架子一个,缺额好几百号人呢!哥哥我二话不说,精挑细选,给你补足兵员!”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瞧见没?哥哥给你带了七百条精壮汉子过来!加上你原有的三百,你这常胜营左翼,可算是满员齐整了!哈哈哈!怎么样,够意思吧?”
七百人?!装备齐全?!
陆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冲上头顶。天上掉馅饼?还是裹着砒霜的馅饼?周猛这前后态度反差之大,简首判若两人。他脑子里飞速转动,将近期所有可能的原因都过了一遍,却毫无头绪。但眼前这七百实打实的精壮士兵,是实实在在的好处!管他背后藏着什么刀,先把肉吃到嘴里再说!
脸上瞬间堆起近乎“感激涕零”的笑容,陆沉反手也用力握住周猛的手臂,仿佛真被这“雪中送炭”的情谊感动了:“哎呀呀!周参将!周大哥!您这…您这可真是解了卑职燃眉之急啊!大恩不言谢!卑职…卑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胡一刀!唐龙!”他转头高喊,“快!快去准备酒菜!今日我要好好敬周参将几大碗!不醉不归!”
“这才对嘛!自家兄弟,客气个啥!”周猛得意地大笑,亲热地搂着陆沉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在一众常胜营士兵惊愕、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亲如兄弟般朝着陆沉的主帐走去。留在原地的王启年、姜奎、冯国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困惑和不安。一个月前在选锋营营门外的冷遇和羞辱,他们可是亲身经历、刻骨铭心!
几碗劣质的、带着辛辣土腥味的烧酒下肚,帐内弥漫开浓烈的酒气。周猛那张被酒意熏得泛红的脸凑得更近了,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陆沉脸上,声音也刻意压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