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志坚毅者,不要!非家世清白、根脚明白者,不收!宁缺毋滥!”
他目光转向尚清远,后者心领神会,抚须长笑,声音清越:“妙!妙哉!将军此策,深谋远虑!二十亩田,免其赋税,便将数千将士之心,牢牢系于崇县这片土地之上!此为‘恒产’!有恒产者,方有恒心!他日若有外敌觊觎,欲毁其家园,夺其田产,这些将士必以死相拼!区区几十亩田,换来的是数千条愿为将军效死命的虎狼之师,这买卖,划算至极!将军圣明!”
“哈哈哈!知我者,尚先生也!”陆沉开怀大笑,声震屋瓦,连日来的沉重仿佛一扫而空。他复又看向许兴崇,语气不容置喙:“许县令,你乃一县父母,这授田安民、编户齐民之事,便由你全权操持!另外,本将还有一言:自今岁起,凡我崇县青壮男丁,农闲时节,必须接受常胜营派遣军官之操练!由各乡老、村老负责召集组织!本将要的是,崇县之民,放下锄头是良善百姓,拿起刀枪,便是能战之兵!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此事,亦由你统筹!”
许兴崇只觉得肩头陡然压上了千钧重担,但他深知此事关乎全县存亡,更关乎自己前程,当即霍然起身,抱拳躬身,声音洪亮而坚定:“下官领命!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将军重托!”
“路先生!”陆沉的目光转向路一鸿。
路一鸿精神一振,连忙应道:“将军?”
“先生精熟民政,老成持重。本将欲请先生屈就县中主薄一职,襄助许县令总理民生庶务!此外,协调崇县地方与常胜营之间钱粮、人力诸般事宜,以及我营对外一应交涉文书、物资采买等,也悉数托付先生!事务繁杂,千头万绪,不知先生……”陆沉目光灼灼,带着期许与试探。
路一鸿心中那点因尚清远而起的失落,瞬间被这沉甸甸的信任与实权冲散。他脸上露出诚挚而振奋的笑容,同样起身,郑重抱拳:“将军信重,一鸿铭感五内!定当鞠躬尽瘁,不负所托!纵使千头万绪,亦当梳理清楚,为将军分忧!”
“好!”陆沉猛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又踌躇满志的光彩,连日征战的疲惫似乎都被这勃勃雄心驱散。“诸事己定,职责分明!自明日起,各司其职,勠力同心!每三日,于此地合议,沟通有无,解决疑难!诸位,可有异议?”
“谨遵将军号令!”厅中众人,无论文官武将,皆轰然应诺,声浪几乎要掀翻这简陋的木楼顶棚。*晓_说~C¨M^S. ,耕′薪′蕞¨哙`
陆沉喜动颜色,大手一挥:“正事己毕!来人!换大碗!上好酒!今宵难得,当与诸君痛饮,一醉方休!”
……
正如陆沉所料,第二日,当新任主薄路一鸿亲自带着衙役,将盖有县令许兴崇鲜红大印的《崇县授田安民令》张贴于老营各处显眼之地时,整个崇县如同滚烫的油锅里猛地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告示前,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识字者高声诵读,不识字者焦急地扯着旁人衣袖询问。
“凡有主之田,悉数归还?”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风霜的老农颤声问道,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告示上的字,仿佛要把它抠下来。得到身边秀才肯定的点头后,他猛地一拍大腿,老泪纵横,朝着县衙的方向扑通跪下,“苍天开眼!将军仁义啊!我那几亩薄田…有指望了!”
“无地者授田?每丁十亩?当真?!”几个面黄肌瘦的原佃户挤在一起,反复确认着这做梦都不敢想的消息。当衙役再次高声确认后,几人抱头痛哭,继而发出近乎癫狂的欢呼,引得周围人群侧目,却也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
而当那句“常胜营将士,娶妻成家,家眷同授田,一口二十亩!永免崇县一切赋税!凡家有兵者,阖户免税!”被念出来时,整个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随即,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二十亩!还免税?!我的老天爷!”一个汉子眼睛瞪得溜圆,呼吸粗重,“这…这当兵吃粮,还送田送媳妇?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千真万确!官府的告示!大红印章盖着呢!”旁边立刻有人激动地喊道。
“当兵!我要当兵!豁出这条命也要当兵!”人群里爆发出震天的吼声,无数双眼睛瞬间变得赤红,那是被巨大的、触手可及的希望点燃的火焰。二十亩不用交税的良田,足以让一个赤贫之家一跃成为殷实之户!足以让一个光棍汉挺首腰杆去求娶媳妇!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军功许诺,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立身之本!
这股狂热的风暴,第一时间就席卷了常胜营驻扎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