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学院,一切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可能因为“知情太多”而被灭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雅间里只剩下孙公公慢悠悠品茶时碗盖轻碰杯沿的细微声响,以及沈微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心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压垮沈微神经的极限时,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想法,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骤然闪现!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带着惶恐、敬畏和无比真诚的谦卑表情。
“孙总管息怒!”沈微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再次深深一福,“民女绝无搪塞之意,更不敢质疑贵妃娘娘懿旨!民女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那琉璃镜的烧制,确非易事。民女斗胆,恳请孙总管明鉴!”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民女深知此乃天大的福分!能为贵妃娘娘效力,是民女几世修来的造化!民女愿倾尽所有,为娘娘烧制出最完美、最清晰的琉璃宝镜!只是…只是目前工艺确实尚未臻至完美,成品率低,且镜面澄澈度尚有不稳。民女唯恐仓促献上粗陋之技,万一…万一未能达到娘娘心中期许,污了娘娘的凤目,那民女万死难辞其咎!”
她将姿态放到最低,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将“工艺未熟”作为核心理由,并将重点巧妙地转移到了“成品质量”和“贵妃观感”上!意思很明确:不是我不给,是现在给的东西不够好,怕脏了贵妃娘娘的眼!我愿意继续改进,直到能拿出配得上娘娘身份的东西!
孙公公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细长的眼睛再次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沈微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分辨她这番话的真伪和用意。雅间内那令人窒息的杀意,似乎因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态而稍稍缓和了一瞬。
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她赌的就是对方对贵妃心意的揣摩和对“完美贡品”的要求!赌对方不敢轻易拿一个“可能不完美”的秘方回去交差!
“哦?”孙公公缓缓放下茶碗,声音依旧尖细,听不出喜怒,“照你这么说,这秘方…现在是给不了?”
“回总管的话,”沈微的心狂跳,但语气更加谦卑恳切,“民女不敢欺瞒!秘方的核心框架民女自然知晓,但其中诸多细节火候,需经验丰富的匠人反复调试,方能稳定。民女恳请总管宽限些时日,待工坊匠人将工艺彻底完善,烧制出真正配得上进献娘娘的‘无瑕琉璃镜’,民女定当亲自将最详尽、最稳妥的秘方,连同第一批贡镜,一并奉上!绝不敢有丝毫延误!此心天地可鉴!若总管不放心,可…可派心腹之人,在清河监督工坊进度!”
她抛出了“宽限时日”、“完善工艺”、“亲自奉上”、“派人监督”等一系列看似妥协让步、实则拖延周旋的条件!这是她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缓兵之计!她在赌,赌这位孙公公虽然跋扈,但也不敢承担因贡品“不够完美”而触怒贵妃的风险!赌他需要一份漂漂亮亮的功劳!
雅间内再次陷入沉寂。孙公公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沈微紧绷的神经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沈微感觉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被这无声的威压一点点碾碎。
终于,孙公公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刺向沈微,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沈姑娘…倒是个伶俐人。”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悠悠的腔调,却比之前更加冰冷刺骨。“也罢。娘娘素来仁慈宽厚,最是体恤下情。既然你如此‘有心’,又‘言之凿凿’工艺未熟…那咱家就给你这个机会。”
沈微心头猛地一松,几乎要虚脱过去。赌对了第一步!
然而,孙公公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刚刚落回胸腔的心,再次被提到了万丈悬崖边!
“一个月。”孙公公竖起一根保养得宜、如同葱白般的手指,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压。“咱家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咱家要看到三面‘无瑕琉璃镜’,以及…完整无误的秘方。少一面,缺一页…沈姑娘,”他顿了顿,脸上那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森然的寒意,“后果,你是明白的。你那工坊,你那学院,还有你身边那些…亲近的人,都掂量掂量清楚。”
一个月!三面镜子!完整秘方!
这是最后通牒!是悬在她和所有人头顶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