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派人监督…”孙公公冷哼一声,“就不必了。咱家相信沈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这清河县,还有那位萧大人,想必也会‘协助’沈姑娘,尽快完成娘娘的心愿,对吧?”
他刻意强调了“萧大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和警告。显然,他清楚萧砚的身份,也明白萧砚对沈微的维护。这最后一句话,既是威胁沈微,也是在敲打萧砚——不要试图插手!
“民女…谨遵总管吩咐!”沈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屈辱、愤怒和深深的忧虑,声音艰涩地应道。此刻,除了接受这屈辱的城下之盟,她别无选择。
“嗯。”孙公公似乎终于满意了,重新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苍蝇。“退下吧。咱家乏了。”
“民女告退。”沈微再次深深一福,脚步有些虚浮地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雅间的门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三道冰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她。
推开沉重的房门,外面刺眼的阳光让沈微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守在门外的陈锋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摇晃的身形,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和怒火。
“沈姑娘?”
沈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回…回老宅。”
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隔绝了外界的目光,沈微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车厢壁上。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寒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里那颗心还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闷痛。
皇权的压力!真正的皇权压迫!
那不是商战的尔虞我诈,不是地方豪强的巧取豪夺,而是来自金字塔最顶端的、不容置疑的、赤裸裸的掠夺!那种视你为蝼蚁、予取予求的傲慢,那种动辄以你所有在乎的一切为要挟的冷酷,几乎将她的意志彻底碾碎!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交出秘方,等于自断根基,将她和所有人的未来拱手让人!不交?那冰冷的威胁言犹在耳!工坊、学院、小桃、李大锤…还有萧砚…她该怎么办?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袖中,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瓶——那是她之前兑换出来、一直随身携带的、装有特效金疮药的瓷瓶。瓶身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有了一丝微弱的清明。
她紧紧攥住那个小瓶,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一块浮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的冰凉却奇异地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丝。
萧砚…靖王世子…
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他能对抗来自深宫的意志吗?他…会怎么做?
马车在颠簸中驶向老宅,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单调而沉重,如同沈微此刻的心跳。她闭上眼,将脸埋进掌心,感受着那冰凉药瓶硌在掌心的微痛。前路,一片黑暗,杀机四伏。那一个月期限,如同一道催命符,悬在头顶,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