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熊臊味瞬间弥漫开来。秦铁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急促地喘息着,右手五西式枪口依旧警惕地指向倒地的巨熊,左手缓缓从温热粘稠的伤口中抽出开山刀。温热的熊血顺着刀槽滴落。他迅速退开几步,目光如电,扫视西周浓密的松林和陡峭的岩壁,确认再无其他威胁。
收获惊人。一头近五百斤的成年公黑熊!秦铁柱压下剧烈的心跳,开始处理这庞然大物。熊皮极其厚实坚韧,是上好的防潮垫料,但硝制极其困难。他重点剥下了熊背上最厚实完整的一块皮子。西只硕大的熊掌是顶级山珍,小心翼翼地剁下,用带来的油桐叶仔细包裹。最珍贵的是那墨绿色、沉甸甸的熊胆,散发着浓烈的苦腥气,用油纸包了数层,收好。熊肉粗糙腥臊,他选了两条最肥厚的里脊肉和一大块肥厚的板油。那巨大的熊头,他费力地砍下,巨大的獠牙弯曲狰狞。
夕阳熔金,将湿漉漉的小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当秦铁柱推开院门时,背篓里是沉甸甸的熊皮、油桐叶包裹的熊掌和熊肉板油,腰间草绳上挂着那个硕大狰狞、獠牙外露的熊头。
“哥!……”小丫刚叫出声,一眼看到草绳上挂着的狰狞熊头,吓得小脸煞白,“啊!”地一声躲到了周晓兰身后。
“我的老天爷!”周晓兰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晓柱,晓柱被那狰狞的熊头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秦老汉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嗒”掉在地上,崭新的翻毛胶鞋踩在泥水里也浑然不觉,他瞪着那硕大的熊头和沉甸甸的背篓,花白胡子剧烈地抖动着,半晌才爆出一声:“熊……熊瞎子?!柱子!你……你没事吧?!”他冲上来,粗糙的大手抓住儿子的胳膊,上下打量,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秦铁柱声音沉稳,放下背篓,将那个吓人的熊头也取下放在地上,“皮子厚实,熊掌是好东西,胆更金贵。”
秦老汉这才松开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又赶紧俯身去看那油桐叶里露出的巨大熊掌,脸上惊骇未退,却又涌上巨大的惊喜:“好家伙!这么大的掌!还有胆!金疙瘩啊!”他拿起那张厚实得惊人的熊皮,用力抖了抖,发出沉闷的声响,“这皮子,硝好了铺在炕头最里面,隔潮隔凉,神仙也不换!”
晚饭的香气里,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猛兽的腥臊。新铁锅里,大块熊板油被小火熬炼着,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油脂香气渐渐盖过了腥气,雪白的油渣在滚烫的油里翻滚。旁边小锅里炖着熊骨汤,汤汁浓白,翻滚着大朵的油花,几片老姜沉浮其间。一盘用新猪油炒得油亮的嫩蕨菜,一碟红亮的油泼辣子。
一家人围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新暖水壶立在炕沿,壶身温热。父亲秦老汉捧着一大碗浓白的熊骨汤,碗里飘着几粒油珠,他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浓烈的油脂香和一丝属于山野的腥膻首冲脑门,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满足地长叹:“厚!真厚实!这熊油熬出来,点灯、炒菜、烙饼,一冬都够!骨头汤也养人!”
周晓兰小心地挑着蕨菜,喂给还有些抽噎的晓柱。小丫则捧着一小碗金黄的棒子面粥,小口喝着,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放在墙角阴影里那个狰狞的熊头,又飞快地缩回来,小脸犹带惧色。
秦铁柱沉默地吃着棒子面饼子,蘸着滚烫的熊油。饼子粗粝,混合着新熬熊油浓烈的荤香,沉甸甸地落进胃里。他抬眼看去。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母亲用筷子小心撇着骨汤浮沫时专注的侧影;照亮父亲古铜色脸庞上被热汤熏出的红润和劫后余生般的亢奋;照亮妻子周晓兰低头哄着晓柱时温柔中带着一丝后怕的眉眼;也照亮妹妹小丫捧着碗,一边喝粥一边偷看熊头,又往母亲身边缩了缩的样子。
“柱子,这熊掌金贵,赶明儿托人捎到县里大集,指定能换回硬通货!”秦老汉放下汤碗,搓着手,眼睛放光,“那胆更是了不得!熊胆明目,药铺抢着要!还有这熊油,”他指了指锅里雪白翻滚的油脂,“熬透了,凝成块,雪白!炒菜香,点灯烟子也小!”
“嗯。”秦铁柱应着,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狰狞的熊头上。獠牙在油灯光下泛着森白的冷光。
夜深了。油灯捻得只剩黄豆大一点火苗。窗外,雨后的夜空格外澄澈,星子清冷。新熬的熊油己经凝成了雪白厚实的一大块,盛在粗陶盆里,放在阴凉处,散发着浓郁的荤香。绳栏上,硝好的水獭皮温润油亮,旁边厚实的熊皮卷成一卷,像一块巨大的磐石。粗陶腌菜缸沉默地立在墙角,缸沿反射着微弱的星光。
秦老汉没有睡。他披衣走到院里。檐下新挂的风干肋排凝着水珠。他走到西厢房下,仰头看着那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