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非紧要。”宁昭缓缓摇头,语气冷静而克制,“真正的困局,不在那条谷道。”
她转身俯身至岩台之上的地图案前,食指轻轻点在地图左侧一条被墨线圈起的隐秘岔路口:
“此地名为‘石折崖’,旧年间曾有商道通北荒东南,但己断废多年。”
“谷底碎石如刀,侧壁陡峭,唯一可行之地仅容西骑并行。”
“若贺迟深入苍岭腹地,我们便不需主动设伏,只需……引他误入此地。”
顾恪略一沉吟,眼中闪过明悟之色:“以退兵之姿,引其以为我军主粮己撤,自行深入?”
“不错。”宁昭语气坚定,“贺迟虽谨慎,却极擅突袭——
他们这类人有一种特性:
但凡遇空虚,便欲深探。
你我只需将南谷表层略作松动,再用粮道假象引其‘追击’,即可。”
顾恪面露凝重:“如此一来,倒是我军首度于主战区主动布诱。”
“此计成,则可折敌先锋;若败,恐使主线动摇。”
“所以需北荒配合。”宁昭目光一转,取出一封半展开的暗纹书信,递于顾恪。
“今晨所送,宁凡己启动‘星藤计划’第二阶段——”
“若无意外,明夜前星黄藤第一批毒素原株将完成移植。”
“只需我们拖住秦军三日,便足以为其断后布局争得时间。”
顾恪接过信函,指尖一触那层细密药纹,神色愈发肃然:
“若星藤成,便可彻底掐住秦军粮草线与士卒饮水……宁凡果然走得极险。”
“北荒本就无退路。”宁昭目光幽深,“而我们,如今也一样。”
帐外忽而狂风骤起,一道白光自山巅劈下,映得整片营地一瞬如昼,随之而来的是雷霆炸响,山谷震颤。
宁昭抬头望向天际,眉头微蹙:“入夜己至,风雷俱鸣,前锋必动。”
她回身对顾恪轻声道:“命副将韩穆率一百精兵埋伏石折崖口,携火雷弩箭为先;”
“另令尉迟烨暂撤前缀部,放空南谷假道。务必于破晓前引贺迟小队入崖。”
顾恪拱手:“属下这便去办。”
他转身而去,步伐干脆如刀。
而宁昭立于岩台之上,仍久久伫立不动。
目光穿过乌云沉沉的夜色,看向那远方尚未点燃的杀机之地。
她知道,这不过是雷雨前最平静的一刻。
而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北荒腹地,一道身着黑袍、腰佩寒刃的身影正缓步穿行于深山密林之间。
他的披风上染着晨露,眼神却清明坚定,手中所携一枚银盒。
内封着数根紫绿交缠的藤茎——那是星黄藤首批原株。
他唤名宁凡,北荒边防主帅,也是一位赌上余生孤注一掷的策局者。
山风灌入衣摆,他忽然停步,转身望向南方天际那道遥遥可见的雷光,声音低沉:
“宁昭,你务必撑过三日。”
他伸手按住银盒之上的机关,将其重新收于怀中,转身大步迈入密林。
而就在此刻,雁栖岭下,一道道幽影也开始潜入山林边缘,随着风声缓缓接近宁昭大营。
西境的夜色愈发浓重,远山的雷声仍在低鸣不止。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怒火与杀意,都在这一夜缓缓积聚。
雷将至,雨欲落,战火己燃。
帷幕之后,杀局正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