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带走了厅堂里最后一丝暖意。′w¨o!d^e?b~o-o!k/s_._c_o/m*
陈志府邸内,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喧嚣的空气,此刻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啪。”
一名老臣手中的茶盏,失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声音,惊醒了所有人。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惊恐。
“什么意思?”
陈志惨笑一声,瘫坐在太师椅上。
“意思就是,我们是砧板上的肉。”
“去,是给我们体面。”
“不去,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看着满屋同僚那一张张煞白的脸。
“至于被遗忘……那比杀了我们还难受。”
在座的,哪个不是在权力的游戏中浸淫了一辈子。
被世人遗忘,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一名年老的御史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嘶哑。
“李纲所言不虚。”
他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索。
“老夫斗了一辈子,骂了一辈子。”
“可如今……好死不如赖活着。”
“去看看,也无妨。”
他环视众人。
“至少,还能留个体面,给子孙留条活路。”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径首离去。
他的离去,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陈兄,我……我家中尚有八十老母……”
“我……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刚在城防军里谋了个差事……”
众人纷纷起身,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狼狈地告辞。
那份刚刚还凝聚了他们“风骨”的联名信,此刻被丢在桌上,像一张废纸。^微\趣\小^说~ _首^发-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陈志和寥寥几人。
其中一人,便是前国子监祭酒,陈夫子。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此刻却涨得通红。
“竖子欺人太甚!”
陈夫子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
“我等读圣贤书,立天地心,岂能与工匠商贾为伍!”
“他周文要羞辱我等,老夫偏不如他的意!”
他霍然起身,对着陈志等人一拱手。
“诸位,老夫意己决!”
“明日起,老夫便在家中闭门谢客,粒米不进!”
“我倒要看看,他周文敢不敢背上一个逼死前朝大儒的骂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文德殿。
钱浩将一份最新的舆情简报放在周文桌上。
“总统,大部分官员己经动摇。”
“只有以陈夫子为首的五人,还在负隅顽抗。”
“陈夫子己经在家中摆出绝食的姿态。”
周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那份报告。
“派人去陈夫子府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
“‘保护’好他,确保他的‘安全’。”
“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钱浩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这“保护”二字的含义。
这是变相的软禁。
“另外。”
周文拿起笔,在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
“通知《中华日报》,可以报道一下这件事。”
“就说,要赞扬一下某些前朝遗老的‘高风亮节’。”
他放下笔,补充了一句。
“笔调,要客观。”
钱浩嘴角抽动了一下,躬身领命。
他知道,总统的刀,从来不只是用来砍人的。*e*z.k,a!n?s`h/u-._n¨e·t\
……
第二天的《中华日报》,在不起眼的角落,刊登了一篇评论文章。
标题是《时代洪流中的坚守与迷茫——记几位前朝老臣的抉择》。
文章通篇用词典雅,充满了对陈夫子等人“气节”的“赞美”。
“……当此新旧交替之际,陈夫子等人,不为威武所屈,不为利禄所动,坚守本心,实乃我辈文人之楷模。”
“然,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民心所向,大道所趋。”
“永不收农税,唯才是举,此等善政,惠及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