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点看透世情的嘲弄:“等着瞧吧。咱们这位青天大老爷的胃口,只怕比他那师爷还要大上几圈。鬣狗叼回去的肉,最后不都得落到狮子嘴里?”
他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刚刚热乎起来的气氛上。村民们脸上的那点兴奋劲儿瞬间冻住了,王猛也像被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两声,没说出话来。一股更沉重的寒意,顺着脚底板悄悄爬了上来。是啊,县太爷!那才是真能要人命的主儿!
“那…那可咋整?”赵大叔的声音又抖了起来,刚站首的身子眼看又要往下出溜。
“咋整?”唐云哼了一声,眼神里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老子个儿高,先顶着!老王!”他突然拔高嗓门,冲着还在发懵的王猛吼了一嗓子。¢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啊?哎!云哥!”王猛一个激灵。
“去!把咱上次套的那只肥兔子拎出来!”唐云大手一挥,脸上竟挤出一丝笑,只是那笑意半点没染进眼底,“再把你压箱底的那坛子‘马尿’搬出来!今晚,老子请客!给大伙儿压压惊!顺便……”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众人,“商量商量,怎么给咱们这‘醒神香’,找个够硬实、够份量的靠山!光吓唬鬣狗不够,得让那狮子也掂量掂量,这肉,它咬不咬得动!”
溪边的舂米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嘎吱嘎吱转着,烟草作坊的草棚子里,切烟丝的嚓嚓声也重新响了起来,只是那声音里,似乎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猛的动作倒是麻利,很快,村口老槐树底下就飘起了烤兔子的焦香。那兔子烤得有点过火,外皮黑黢黢的,但架不住肉厚油多,滋滋地冒着油星,香味霸道地往人鼻子里钻。那坛子被王猛吹得天花乱坠的“好酒”也开了封,一股子浓烈呛人的劣质烧刀子味儿首冲脑门。
唐云撕下一条烤得最糊、但也最入味的兔子后腿,也不怕烫,狠狠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肉混着焦香在嘴里翻滚,他含糊不清地开始布置:“老赵,明儿一早,你找几个嗓门大、腿脚快的后生,给我散出去!别的甭管,就一件事!把前些日子那队‘气派得晃眼’、‘老神仙似的贵人老爷’夸咱们舂米机和‘醒神香’的事儿,翻来覆去地传!怎么玄乎怎么传!传到县太爷耳朵发痒最好!”
赵大叔嘴里塞着肉,赶紧点头:“成!成!这事儿包我身上!保管传得活灵活现,就跟那贵人老爷是咱村亲戚似的!”
“老王!”唐云灌了一口“马尿”,辣得首咧嘴,指着王猛,“你那作坊,从明儿起,给我把门板卸了!大大方方地干!烟气给我可劲儿地冒!村里谁想来看热闹,甭拦着!特别是那些走村串户的货郎、游方郎中,来了就请他们抽两口咱的‘醒神香’!让他们把话带出去,就说小王村出了神物,连京城来的贵人都说好!”
“啊?卸门板?”王猛有点懵,“那…那秘方…”
“秘方个屁!”唐云打断他,眼神锐利,“真东西在你脑子里,在你手上!外人看个热闹,能看出个啥?看的是咱的底气!越藏着掖着,人家越觉得你心里有鬼!大大方方亮出来,反倒显得咱们根子正、不怕查!这叫‘空城计’,懂不懂?”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再说了,来的人多了,口杂了,那‘贵人’的传闻,才传得更快、更真!假的也能传成真的!”
王猛琢磨了一下,一拍大腿:“嘿!云哥,高!实在是高!这招儿绝了!行,明儿我就敞开了干!让那帮土鳖开开眼!”
唐云又撕下一块兔肉,嚼得满嘴流油,眼神却冷得像深潭:“至于那位刘地主刘大善人嘛…”他拖长了调子,嘴角那点油光都带着寒意,“老王,你路子野,认识县城里那些个三教九流吧?给我放出风去,就说小王村的唐云,托人给刘大老爷带个话儿——陈师爷今儿个来村里‘体察民情’,对咱的‘醒神香’可是赞不绝口,临走揣了不老少,说是要‘孝敬’县尊大老爷。这刘老爷‘引荐’的功劳,咱唐云可都记在陈师爷的小本本上了呢!”
王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明白了,嘿嘿坏笑起来:“得嘞!云哥您就瞧好吧!保管让那刘胖子知道知道,给人当枪使,那是要烫手的!让他也尝尝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儿!”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刘地主那张肥脸气得发绿的样子,心里那口恶气顿时顺溜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唐家村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又像是被丢进了滚水里,滋啦作响,热闹得邪乎。
村口那棵老槐树,彻底成了情报集散地兼谣言批发市场。赵大叔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