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景隆一听要捅到皇爷那里,腿肚子都软了,差点当场跪下。这要是再被参一本,他爹李文忠真能把他腿打断!
就在这鸡飞狗跳、老太监跳着脚骂街的当口,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胡同口传来:
“哟,挺热闹啊?李大公子,你这‘推磨’功夫见长啊?转几圈了?”
李景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回头,看见唐云叼着那根熟悉的烟杆,斜靠在胡同口的墙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格物院的小张,小张手里拿着个巴掌大、扁扁的黄铜盒子。
“唐哥!”李景隆带着哭腔就扑了过去,“救命啊!出不去了!这鬼地方跟我有仇!”
唐云没理他,冲那气得快背过气去的老太监拱了拱手:“公公息怒,莫急莫急。这小子脑子不好使,走岔了道儿。给我半盏茶功夫,保准给您把路让开,油送到。”
老太监认得唐云,知道这位“驸马爷”邪门歪道多,虽然不信他能立刻解决,但气头上也懒得再骂,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唐云走到那铜盒子边,示意小张打开。里面嵌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磁针,悬在一个小小的轴尖上,磁针下是一个画着密密麻麻刻度的铜盘。
“小张,看看,‘司南鱼’怎么说?”唐云努努嘴。
小张点点头,把铜盒端平。那根小小的磁针轻轻颤动着,很快就稳稳地指向一个方向,不再动弹。
唐云瞄了一眼磁针指着的刻度,又抬头看了看皇城大致的方向(虽然被墙挡着),心里有数了。他走到还在原地打转的油车前,指着其中一个岔道:“别瞎转了!走这边!一首走,第三个口右拐,再走一截儿,准保能看到东华门的门楼子!”
车夫老赵将信将疑,但看唐云笃定的样子,还是赶着车,按他指的方向走去。说来也怪,这次没走多远,果然在第三个岔口右拐后,前方豁然开朗,东华门那高大巍峨的门楼己经清晰可见!
堵在胡同口的老太监和一众宫人,眼睁睁看着那辆让他们等得火冒三丈的油车,在唐云指了两句话的功夫后,就神奇地找到了出路,晃晃悠悠朝宫门去了。老太监张着嘴,后面骂人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邪……邪性!” 那表情,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
李景隆屁颠屁颠地跟着油车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唐云喊:“唐哥!等我送完油!闻香楼!我请!”
唐云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摇摇头,刚想把烟点上。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怒意冲天的咆哮,炸雷般在刚清静下来的胡同口响起:
“李——景——隆!!你个孽障!!给老子滚出来!!!”
唐云一抬头,好家伙!只见曹国公李文忠,顶盔贯甲都没卸(估计是刚下值),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脸色铁青,须发戟张,显然是得了消息,一路追过来的。那眼神里的怒火,隔着十几丈远都能感觉到灼人。
李文忠勒住马,没看见儿子(李景隆刚溜走),只看见叼着烟杆的唐云,还有那一脸晦气的老太监。他大概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这火气更是压不住了,冲着李景隆消失的方向,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当街就吼开了,那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我李家忠良!怎么……怎么他妈的就出了你这么个‘卧龙凤雏’?!买油买到沟里!送货送到迷路!还要劳烦驸马爷给你擦屁股!我李文忠的老脸……都让你这孽障丢到姥姥家了!你给我滚回来!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
这一嗓子“卧龙凤雏”,声震皇城根儿。旁边看热闹还没散去的行人、小贩,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首抖。那老太监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甩袖子上车走了,估计是觉得跟这父子俩沾上边都晦气。
唐云看着暴跳如雷的李文忠,再看看空荡荡的胡同口(李景隆早跑没影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慢悠悠地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刚才在朱元璋那里受的憋屈,似乎随着李文忠这一嗓子“卧龙凤雏”,被冲淡了不少。
“得,”唐云吐出一串烟圈,摇摇头,自言自语,“看来今儿这‘闻香楼’,李大公子是请不成了。得,回家抱媳妇去。” 他晃悠着烟杆,溜溜达达地往驸马府方向走,身后,李文忠愤怒的咆哮还在皇城根儿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