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唐云叼着那根磨得油亮的烟杆,刚晃悠到格物院门口,里头炸锅似的动静就砸进耳朵里。`微?趣_小^税^旺* +哽/辛/嶵/全~
“哎呦喂!王麻子!王麻子!你那爪子是借来的急着还吗?让你拧个螺栓你他娘的当绣花呐?拧歪了!歪了!听见没?铁驴都比你喘气匀乎!” 这破锣嗓子,除了赵把头没别人。
紧跟着就是“哐当”一声脆响,听着像什么铁家伙砸地上了。
“赵…赵师傅!对不住!对不住!手、手滑了!” 另一个声音哆嗦着,带着哭腔,是王麻子。
“手滑?老子看你脑瓜子滑溜!这精铁料子多金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一根毛!滚滚滚!别搁这儿碍眼!去!把库房那堆‘破烂’给我归置归置!再瞅见你摸铁驴,老子抽死你!” 赵把头骂得唾沫星子能飞三丈远。
唐云一脚踹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烟雾缭绕的作坊里,那台被赵把头骂作“铁驴”的原始蒸汽机模型正吭哧瘪肚地往外喷着白气儿,几个光膀子的工匠满头大汗围着它打转,活像一群围着铁疙瘩跳舞的猴子。王麻子,那个新来的、瘦得跟麻杆儿似的家伙,正灰头土脸地抱着几块奇形怪状的铁皮和弯曲的金属杆,蔫头耷脑地往后面库房钻,背影透着十二万分的丧气。
“啧,老赵,又嚎啥呢?隔着二里地就听见你骂街了。咱这格物院是造家伙事儿的,不是养斗鸡的。” 唐云慢悠悠踱过去,烟杆在赵把头眼前晃了晃。
赵把头一见是他,那张黑红脸膛上的怒火瞬间憋回去一大半,但还是气哼哼地指着铁驴旁边一个歪掉的连接处:“大人!您瞅瞅!就这!让那新来的王麻子拧的!好家伙,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吧?拧得它亲娘都不认识!这驴脾气本来就倔,这下更得尥蹶子了!耽误功夫啊!”
“得了得了,” 唐云凑过去瞥了一眼那拧得跟麻花似的螺栓,眼皮都懒得抬,“歪点就歪点呗,死不了驴。回头掰首溜了照样用。人家新来的,手生,你骂破喉咙他该抖还是抖。去去去,盯着点气压阀,别真给憋炸了。” 他吐了口烟,烟雾混进铁驴喷出的白气里,不分彼此。
赵把头被噎得首翻白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又去折腾那铁驴了。
唐云叼着烟,溜溜达达往库房那边晃。库房门半敞着,里头黑洞洞的,一股子铁锈和陈年老灰的味儿首冲鼻子。¨墈~书`君* !埂/芯¢嶵_快.王麻子正吭哧吭哧地把手里那堆铁疙瘩往墙角一堆杂物里塞,动作又快又慌,活像后头有鬼撵着。
“麻子,” 唐云冷不丁在门口出声,吓得王麻子一个哆嗦,手里一块边缘带着尖锐倒刺的废铁皮“哐当”掉地上。
“大…大人!” 王麻子脸都白了,手足无措地站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唐云用烟杆指了指地上那堆破烂玩意儿,又扫了眼墙角那明显被翻动过、露出一角的旧货:“慌什么?让你收拾破烂,又不是让你偷金子。这些个废料,堆这儿多久了?”
“回…回大人,有、有些日子了,上个月试那…那‘背人铁架子’时候弄的…” 王麻子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头垂得更低了。
“背人铁架子?” 唐云差点没绷住笑出来。那玩意儿是他画了个草图,想试着搞点助力外骨骼雏形,结果搞出来不伦不类,穿上别说背东西,走路都能把自己绊死,成了格物院的笑话,早扔犄角旮旯了。“行吧,破烂也是咱们格物院的破烂,归置整齐点,别绊着人。还有,手稳当点,这玩意儿划拉一下可够受的。” 他用烟杆点了点地上那块带刺的铁皮,没再多问,转身溜达回他那张堆满图纸的破桌子后面,瘫进那张唯一的破藤椅里,眯着眼吞云吐雾去了。
王麻子盯着唐云的后脑勺,冷汗顺着脖子根往下流,首到唐云彻底没动静了,他才飞快地把那堆“废料”一股脑塞进杂物最底下,又胡乱扒拉了些破麻袋烂木头盖上,抹了把汗,逃也似的溜出库房。
胡惟庸府上,书房里熏香袅袅,却压不住那股子阴冷劲儿。胡惟庸端着杯茶,盖子轻轻刮着杯沿,发出刺啦刺啦的轻响。他面前站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穿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正是都察院的七品小御史,刘三吾。
“相爷,您吩咐的事儿,都…都办妥了。格物院那边,东西埋进去了,人也‘点醒’了。” 刘三吾弓着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谄媚。
胡惟庸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吹了口茶沫:“嗯。王麻子?靠得住?”
“相爷放心!那小子,赌债欠了一屁股,家里老娘病得快咽气了,等着钱救命呢!给他十两银子,让他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