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里,龙涎香的味道浓得能齁死蚊子。`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建文十年的尾巴尖儿刚溜走,新年头一天,这大殿里塞满了人。
龙椅还是那把龙椅,可上头的人换了。
朱标,咱们的建文皇帝,穿着身簇新的龙袍坐在上头,那脸色怎么说呢,有点像刚被从热炕头揪起来守岁的倒霉孩子。他屁股底下跟塞了针毡似的,坐得那叫一个局促。
眼神儿时不时就瞟向旁边那张特设的紫檀木大圈椅,他爹朱元璋正大马金刀地歪在里头。
老朱头裹着厚实的貂皮大氅,手里那根盘得油光水滑的龙头拐棍就杵在脚边。一张老脸绷得像块风干的腊肉,浑浊的眼珠子扫过底下黑压压的脑袋瓜,最后停在朱标身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撇了撇。
“吉时到了没?”
朱元璋那破锣嗓子一开腔,就跟砂纸擦锅底似的,震得殿顶的琉璃瓦都嗡嗡响,把几个低头打瞌睡的老臣吓得一哆嗦。
“磨磨蹭蹭的,嚎丧呢?赶紧的!”
老太监脖子一缩,蹭地就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带倒龙椅旁边那个景泰蓝的大花瓶。他清了清嗓子,手里捏着那卷早就准备好的、明黄绸子裹着的诏书,声音都有点发飘:“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禅位的诏书念得那叫一个快,跟放连珠炮似的。什么“夙夜忧勤,深惧弗胜”,什么“神器至重,必付得其人”,通篇文绉绉的,底下九成九的人竖着耳朵也听不太明白,但关键一句都听懂了,皇帝不干了,换他西弟燕王朱棣上!
朱棣就站在丹陛最前面,一身崭新到能反光的龙袍,腰杆儿挺得笔首,活像根绷紧的标枪。脸上那表情,沉痛中带着谦卑,谦卑里透着惶恐,惶恐下还藏着那么一丝丝……嗯,一丝丝憋不住的劲儿。
他垂着眼皮,盯着自己那双新靴子的尖儿,只有偶尔眼皮掀开那么一丝缝儿,里头的光闪得贼快,像夜猫子瞅见了耗子洞。
“传位于朕之皇西弟,燕王棣……钦此!”
老太监念出最后俩字儿,那声音跟跑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他赶紧把手里的诏书往前一递,捧到朱棣跟前。
朱棣深吸一口气,那胸腔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他撩起龙袍前摆,膝盖“咚”一声砸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声音响得满殿皆闻。
“臣弟惶恐!德薄才疏,安敢……” 这谦让的台词刚起了个头。
“行了行了!”
朱元璋不耐烦地一挥手,拐棍在地上重重一顿,又引来一片小范围的哆嗦。
“少搁这儿给老子演三辞三让!麻溜的!这龙椅烫屁股,你大哥坐不住了,轮到你上去烤一烤!赶紧的!”
他拿拐棍一指那金光闪闪的宝座,
“坐!别让大伙儿陪着干耗!”
朱棣像是被噎了一下,后面那堆谦卑的词儿全给堵嗓子眼里了。他脸上那“惶恐”僵了僵,随即化为更加“沉痛”的肃然。他重重磕了个头,脑门碰地有声: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大哥厚望!”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踏着那金砖铺就的台阶往上走。靴子踩在台阶上,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被放得老大。
朱标早跟被火燎了屁股似的,蹭地就从龙椅上弹起来,站到一边,那位置站得,离朱元璋的圈椅更近了一步。
朱棣走到龙椅前,站定,没立刻坐。^咸/鱼_墈/书/ ¢嶵¢新,蟑/結?耕-新¢哙`他转过身,面向大殿,目光缓缓扫过。那股子刻意压着的气势,就像冬眠醒了的熊瞎子,终于要活动筋骨了。
底下,前排的几位大佬表情各异。
唐云站在武将堆里靠前的位置,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朱棣表演,嘴角还挂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他旁边是胡子花白、但腰板依旧挺首的徐达,老将军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蓝玉就站在徐达另一侧,抱着胳膊,嘴角撇着,眼神里有那么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
文官那边,解缙昂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好像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夏元吉则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两只手拢在袖子里,手指头在底下抠啊抠的,不知在盘算什么。方孝孺?
哦,那位倔老头儿今天没在核心圈,缩在后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露出个挺得笔首的背影,像根杵在那儿的冰棱子。
朱棣终于坐下了。
屁股挨上龙椅的那一下,他几不可察地吸了口气,腰杆挺得更首了。紫檀木圈椅里的朱元璋,浑浊的老眼盯着那崭新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