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摇橹不用劲,早晚到江陵\";过险滩时唱\"急号子\",节奏短促有力,每个字都像砸在石头上,\"嗨哟!左打舵!嗨哟!右使劲!\";拉纤时则唱\"纤号子\",带着沉重的喘息,\"一步一挪,步步爬坡,绳在肩上,船在浪窝\"。不同的号子有不同的\"密码\",梢公听号子就知道纤夫的状态,纤夫听号子就知道船的方向。
号子的\"内容\"全是生活。有唱江景的:\"神女峰,雾蒙蒙,一朵彩云挂半空\";有唱辛苦的:\"纤绳勒肩疼,汗水往下涌,为了一家人,咬牙往前冲\";还有唱希望的:\"过了崆岭滩,前面是平川,喝口团圆酒,笑看月儿圆\"。这些朴素的词句,比任何诗歌都动人,因为里面藏着最真实的生活。
最特别的是\"对号子\"。两艘船相遇时,纤夫们会隔着江水对唱,你一句我一句,比谁的声音响,比谁的调子亮。要是遇到熟悉的船,还会唱些玩笑话,\"张大哥,你家嫂子织的布,不如我家妹子绣的花\",对方回一句\"李老弟,你拉纤的劲,不如我摇橹的稳\",江面上顿时充满笑声。这种对唱,是枯燥行船中的乐趣,也是船与船之间的问候。
号子的\"传承\"靠的是\"耳濡目染\"。从小在船上长大的孩子,听着号子学说话,学着学着就会唱了。老纤夫教新纤夫,从不用嘴讲,而是让他跟着唱,\"跑调了就用脚踹一下,节奏对了就点头\"。有位老纤夫说:\"号子不是学的,是淌着汗、憋着劲,从心里喊出来的。\"这种传承,让号子在三峡流传了千年,成了不灭的声音。
如今,号子声渐渐被马达声淹没,但在三峡的旅游船上,还有老纤夫的后代表演号子。当那声\"嗨哟\"响起,虽然没有船要拉,没有滩要闯,却依然能让人热血沸腾——那是三峡人刻在骨子里的力量,是江河与人心永远的共鸣。
站在三峡大坝上回望,江面上的船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但那些木船的影子、纤夫的脚印、号子的余音,并没有消失。它们像江底的鹅卵石,被时光打磨得温润,却依然藏着三峡最坚韧的灵魂。因为无论是木船还是铁船,无论是纤夫还是船长,三峡人与江河的对话,永远都在继续。
六、烟火人间:三峡人家的生活长卷
巫山的浪漫,从来不止于山水的壮阔与地质的神奇,更藏在江边人家的烟火里。那些依着崖壁搭起的吊脚楼,船头摇橹的渔歌,灶台上蒸腾的白雾,都是长江与巫山共同养育的人间气息。从盐泉边的熬盐声到平湖上的汽笛声,三峡人的生活像江水流淌般自然,却又在时代更迭中,酿出独有的滋味。
1. 吊脚楼里的光阴
在巫山老县城没搬迁前,江边的吊脚楼是最生动的风景。这些房子像一群灵巧的山雀,半悬在崖壁上,下半截用粗壮的楠木柱扎进江滩的岩缝,上半截则贴着山体铺开,木楼的雕花窗棂正对着江面,坐在屋里就能看见神女峰的影子。当地俗语说\"吊脚楼,吊脚楼,一半在山一半在流\",道尽了这种建筑与山水的亲密。
吊脚楼的柱子是有讲究的。必须选生长在岩缝里的\"岩楠\",这种木头耐水泡,虫蚁不侵,柱底还要垫上凿平的青石板,防止江水上涨时腐烂。楼里的地板用松木拼成,长年累月被 footsteps 踩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江沙和盐粒——那是从盐场回来的人带进门的。最妙的是二楼的\"望江台\",其实就是向外延伸的木阳台,摆着竹椅和矮桌,夏天傍晚,家家户户都在这儿乘凉,男人摇着蒲扇说船运,女人纳着鞋底聊家常,孩子们则趴在栏杆上数过往的木船。
灶房是吊脚楼的心脏。一口大铁锅嵌在黄泥砌的灶台上,烟囱从楼板的缝隙里伸出去,常年被烟火熏得漆黑。锅里炖着的往往是长江鱼,搭配山笋和辣椒,咕嘟咕嘟的声响里,香味顺着江风能飘出半里地。灶台上的陶罐里,总泡着酸豆角和泡萝卜,那是用盐泉卤水腌的,酸中带咸,格外开胃。有老人说,吊脚楼的灶火不能灭,\"火灭了,家就散了\",其实是怕江风湿气太重,保持烟火旺盛才能护住家人的健康。
节庆时的吊脚楼最热闹。春节前,家家户户会在楼外挂起腊肉和香肠,肉香混着松枝的清香;端午那天,女主人会用菖蒲叶和艾草扎成束,挂在门楣上,再往江里扔几个粽子,祈求行船平安;中秋的月亮升起来时,\"望江台\"上摆满月饼和柑橘,全家人对着江面举杯,月亮的影子在水里晃啊晃,像喝醉了酒。这些习俗,是三峡人对山水的感恩,也是对生活的热爱。
如今,大部分吊脚楼随着县城搬迁消失了,但在巫山神女溪旁,还保留着几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