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先生分了半块给王三:“给大家添点荤腥,茶配肉,赛神仙。”
卖针线的陈婆婆是茶铺的常客,她的竹篮里摆着各色丝线、纽扣、顶针,线轴绕得整整齐齐,像捆小彩虹。见婆娘们聚在一起,就提着篮子过去:“看看这新到的丝线,桑蚕丝的,扎鞋底结实,颜色也正,红的像石榴花,绿的像菠菜叶!”有婆娘要买花布,她就说:“明天我带样本过来,上海货,印着洋花纹,保证你喜欢,比集市上便宜两文。”
她记性好,谁欠了几文钱,谁预定了东西,都记在心里,从不弄错。有回李家婶子忘了带钱,陈婆婆笑着说:“下次再给,还信不过你?你做的酱菜,我还想讨点呢。”李家婶子第二天就把钱送来了,还捎了瓶酱黄瓜,两人坐在茶铺里,边喝茶边唠嗑,像亲姐妹。
第六节:晌午的“打尖”客,烟火里的温饱香
日头爬到头顶,茶铺里多了些“打尖”的客人。挑着担子的货郎、赶车的马夫,进来就喊:“王三,来碗茶,加个锅盔!”王三应着,从里屋的蒸笼里拎出个锅盔,竹屉掀开时,白汽“腾”地冒出来,裹着面香,馋得人直咽口水。锅盔外皮焦脆,掰开来,白面里夹着芝麻,香气“嗡”地散开,能飘到巷口。
马夫把鞭子往桌腿上一缠,牛皮鞭梢扫过地面,带起点尘土。他抓起锅盔就着茶啃,“咔嚓”声此起彼伏,饼渣掉在衣襟上也不管。他裤腿上沾着马粪,却没人嫌脏,旁边的农民还凑过来问:“去县城的路好走不?我明儿要去卖豆子,怕赶不上集市。”马夫嘴里塞满锅盔,含混着说:“好走,就是过石桥时慢点,前儿下雨,桥面滑,我亲眼见着一辆板车翻了,豆子撒了一地,可惜了。”
有个穿短打的汉子,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油渗出来,把布衫洇出个深色的圆。他找了个空桌坐下,小心翼翼打开纸包,里面是块腊肉,肥瘦相间,还冒着油星子,是用柏树枝熏过的,带着股清香。“来,尝块,我家婆娘熏的!”他招呼旁边的人,用手把肉撕成小块,往别人手里递。“今年杀的年猪,三百多斤呢,肉肥,熏出来香。”
众人也不客气,伸手撕着吃,咸香混着茶香,在嘴里打转。有人咂摸着说:“你婆娘手艺真好,比我家那口子强,她熏的肉太咸,能齁死人。”汉子哈哈大笑,喝口茶,抹抹嘴:“要是爱吃,明儿我再带点来,给大家下酒。”
卖豆腐的张婶子,每天晌午都来茶铺歇脚。她的豆腐板是枣木的,被卤水浸得发红,上面摆着十多块嫩豆腐,白生生的,像块块白玉。?比/奇.中!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她把豆腐板往门口一放,掏出自带的干粮——两个麦饼,里面夹着咸菜。王三总会给她续碗热茶水:“张婶子,今天生意好?”张婶子笑着说:“还行,卖了大半板,剩下的给你留着?嫩得很,晚上做豆腐汤正好。”王三赶紧摆手:“昨晚刚买了,下次吧,您留着换钱。”
有回张婶子的豆腐被个莽撞的小伙子撞翻了,白花花的豆腐滚了一地,沾了泥。她急得直掉眼泪,那可是她一天的营生。茶铺里的人七手八脚帮她收拾,周大爷掏出钱:“这点钱你拿着,别亏了本,大家都不容易。”张婶子红着眼说:“你们都是好人啊!”后来她每天来,总会多带块豆腐,给王三他们尝尝,说:“自家做的,不值钱。”
第七节:午后的“盹儿”与“闹”,光阴里的闲与乐
日头偏西,茶铺里静了些。老头们靠着墙打盹,嘴角挂着口水,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小水点。手里的烟杆斜斜吊着,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没掉下来,像根灰白色的小尾巴。堂倌王三把条凳拼在一起,铺上块粗布,躺在上面,蓝布褂子盖住脸,打起了呼噜,声音不大,却很匀,跟茶炉子的“咕嘟”声、檐下的蝉鸣声,凑成了午后的催眠曲。
突然,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下棋的老头争起来了。“你这马走歪了!马走‘日’字,你这都走成‘田’了,耍赖!”张大爷吹着胡子,手里的棋子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碗都跳了跳,茶水溅出点,打湿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李大爷梗着脖子回:“我这是‘马踏斜日’,老规矩里有的!你不懂别瞎嚷嚷,年轻时肯定没少输棋!”
旁边观棋的人赶紧劝:“莫吵莫吵,一盘棋而已,伤了和气不值当。”有人把棋盘重新摆好:“再来一局,这次我当裁判,保证公正。”于是棋子落得更响,却没人再真动气,输了的人嘿嘿笑两声,抓起茶壶给赢方续水:“算你厉害,下次定赢回来,让你输得找不着北!”
有个梳着小辫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提着个竹篮进来,篮子上盖着块蓝布。她怯生生地